李言回到房间,未脱靴就躺在了床上。她伸开四肢,感觉自己像个螃蟹。扭了扭身子,姿势展开到最大,放松身体,等着那身上的不自在感离开。
被诅咒的感觉真的很不好受,像是身体里有虫子在咬她,情绪一阵阵的往起汹涌,直冲脑袋。她展开身体躺了会儿,又合住身体,抱着双臂,侧了身,让那泪水从眼角落下。来回几次,那难受的感觉渐渐退去。
她歇息了一会儿后,起身批了个披风,去了祠堂。
到祠堂,点上蜡烛,取出扶玄的画像来,挂上。她到跟前磕了几个头,泣泪说道,“师祖,孙儿要撂挑子了,我不想再管这些人,等中元节了,孙儿会将玄缘经交出,给他们练,练死练残不要怪我。请师祖也不要怪孙儿。一个人一个人的命,秘籍之上,你已经写得清楚,他们不听话是他们的问题。真若有那后果,也是他们该得的。”
李言就那么在祠堂哭了一会儿,她很孤单,她没有可以说话的人。
李言看起来大大咧咧,其实心里有很多苦。她的病就是最大的苦。自小有哮症,一有着凉风寒,人就喘得跟风箱一样。
十五岁及笄,说人家了。因为这个病,没好人家肯收。这是个精细病,不能冷,不能累,穷人家要媳妇要耐磨抗打的,能干活,富贵人家是能养得起,但他们有更好的选择,不会选她。
堪堪到了十八岁,还没有成亲。成年之后,可以练习玄缘经了,整整十年,练到二十八岁。这内功心法确实有用,加之她平时注意,再没犯过病,而且功力大进。
她体验过了心法的好处,她一心为了他们好,督促师弟有飞声练功,也给四师叔说过很多次,要他好好练习。
作为长子长孙,李言心头是有责任感的,她想重振无缘派,李言自己有病,在武学上没法太过劳累。四师叔和有飞声作为无缘派仅存的男丁,李言指望着他们能振兴师门。他们自己也想当英雄。
可是这对父子就是觉得这心法太简单了,没有坚持下来。又有那么个母亲在身旁挑唆着,他们就是觉得李言藏私,没有给他们真的秘籍。
平日里不满,屡屡咒骂李言。甚至这个女人还害过李言的性命。
来江南后,有一年下雨,李言回来淋了雨,便去拆房取些柴,要回屋子里帮助碳火燃得快些,她需要暖身体。
那是柴房,不是库房,没人会去偷柴火,从来不关门的。可是那天就是关了门,李言怎么叫都没人来,寒冷之下,她哮症发作,她是慢慢感觉着自己断了气的。
幸亏赵家姑姑发现,找到柴房时,见她气绝不久,胸口还有余热,硬是救了回来。查了很久,也没查到谁关的门,当年便将所有丫鬟仆人辞退了,换了一批。
赵家姑姑去警告了老四一家人,明白告诉他们。赵家奉姑姑赵芷君之命照顾李言,只会照顾李言一人,是看在李言的面子上,才用茶庄的盈利供养他们吃喝,又让有飞声住这院子。如果再敢胡来,李言真要是死了,赵家会送他们一家去陪葬,他们这才不敢了。
李言有多恨他们,她心里苦极了。顾着这个叔侄名分,想着师门的未来,她宽容他们,一直相处着。仍旧是一心为了他们好。
他们说她不像师祖扶玄,怎样才像?
非得像师祖一样因为至亲之人而死,才像吗?才是善良吗?到时他们在尸体前假装哭上一场,事情就了了?
当年抚着扶玄遗体哭的好歹都是真正爱惜她的人,可李言有什么,灵堂是戏堂,她若死了,正好成就那些人的表演。
“师门荣耀,那些曾经的辉煌,都是过去了,师祖,孙儿无能,以后再也不管了。等他们乐呵一阵子,我会将飞声一家全部赶出茶庄,等有一日,我也不在了,这茶庄归了赵家就是。”李言哭道,越想越是伤心。
有容的话骂得很是恶毒,“你上无亲长庇佑,下无子嗣传承,将来有个不测,是要曝尸荒野的。”有容说。
李言想着这句话,瞧住了师祖的画像,泪问道,“不是这样的,我还有师祖,您会疼我的,是吧。您最是仁慈,会护着孙儿的。”她低低的哭,一会儿后累了,就倚靠在柱子上发呆。
许久之后,情绪平稳下来。
不知道何时,赵敏进来了。赵敏到了她跟前,跪在她面前,叫道,“师父,徒儿也疼您。”
她心里舒服了一些,摸了摸徒儿的脸,继续发呆。深夜,祠堂里很冷,赵敏来时又拿了两件厚衣服,给她披上了。
他们吵架的时候赵敏在,都听到了。想着安慰师父,不知道该怎么说,就没来,也是辗转睡不着,来看师父,见她往祠堂来,大哭,想着让她发泄会儿吧。这才过来。
赵敏来茶庄时,姑姑已经吩咐过了,并且给她讲过李言的一些事,柴房之事也讲了。知道这老四家就是些喂不饱的狼。
在赵敏看来,李言够善良了,能做到如此,已经可以算是圣人,她不愧为扶玄的长孙,扶玄师祖也未遇到这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