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宁郡王府中,绿荫丛花间有一别致的小阁楼,一众穿得花花绿绿的姑娘们在此投壶玩乐。
“怎么没看到镇国公家的思君姑娘?”姑娘中有人问。
大家这才发现,少了平日里最为活跃的一位玩伴。于是姑娘群里你一言我一语地议论了起来。
“人家现在搭上了南安郡王府里那位才思学敏的陆姑娘了,哪还记得我们这些将门之后。”
“那陆姑娘不是出身商户吗?不过是寄养在南安郡王府里罢了。”
“我怎么听说是思君姑娘病了,这会儿三天两头地往医馆跑。”
“据说思君姑娘看上医馆的大夫了,没病也往医馆跑。这也太好笑了。”
伴随一声清咳,一位穿着束身黑衣的女子进入亭中,欢笑声即刻便停止了,只剩下回廊里珍禽鸟雀的啼叫声。
女子面色清冷,从石桌上的箭筒里提起两支投壶用的箭,一手一支,背身盲投。只听见两声“哐当”脆响,两支箭均稳稳地落入了地上的壶中。
“将门之后又怎么了?”女子冷冷地问道。
姑娘们自察失言,纷纷缄默,不敢回答。那位说出“将门之后”的姑娘更是低着头,生怕再惹恼这位尊贵的东道主——西宁郡王的孙女安阳县主顾翎羽。
西宁郡王功勋卓越,为人低调,两子均殒没疆场,膝下只有一个孙子和一个孙女。圣上念老郡王有功,下旨其孙将来可承袭爵位,孙女封为县主,食邑二百户。
顾翎羽是她们中唯一一位有爵位有食邑的,平素出手大方,人也仗义,京都的贵女们都愿意与她结交。只是今日听到对将门之后有贬低和挖苦之意的言辞颇为生气,因为她的父亲和叔父为保境安民,都战死沙场了。
有眼力快的姑娘忙道:“没有边将的苦战,哪有我们如今的舒适日子,大家说是不是这个理?”
姑娘们纷纷附和着,气氛这才开始转融。
顾翎羽的面色也逐渐明朗起来。
投壶还在继续着,欢笑又重回廊中。
顾翎羽一边吃着糕点,一边看她的闺中密友们玩闹,不解地自言自语着:“病了?”记得上月牛思君在她这里,还把桌上的糕点一扫而空,那么能吃,哪里像生病。但是,思君那么爱热闹的一个人,她们的聚会从来没有爽过约啊。
“待会儿我们去看看她。”顾翎羽拍了拍手上的糕点碎屑,对身边侍奉的丫鬟道。
聚会过后,顾翎羽带着两个仆从,轻装简从去了镇国公府。如意料之中,牛思君外出了,说是去庙里给老夫人上香祈福。
顾翎羽嘴角浮上一抹冷笑,心想,牛思君哪有那么乖。于是,她带着仆从转身去了刚刚打听到的“玉善堂”。
刚刚到“玉善堂”门口,顾翎羽就惊住了,医馆门口尽然排着长长的队。
顾翎羽绕过门口排着的长队,径直往里走,却被门口的小厮给拦住了。
小厮道:“若非急症,您得先排队。”
顾翎羽负手望了望医馆内,长队的尽头是名年轻男子,长身玉立,颇为俊朗,此时,他正埋头在柜台前写着什么。果然是牛思君喜欢的那类男子。
“我很急。”顾翎羽笑了笑。
小厮赔了个笑脸:“对不住了,直着走进来的,不算急症。”
“安阳县主也敢拦。”顾翎羽的仆从大喝一声。
顾翎羽则抬手止住了她的仆从。
这边正在写药方的顾小东听到了门口的嘈杂,放下纸笔,朝门口走去。
四目相望时,两人都愣了片刻。
旋即顾翎羽一脸的豁然开朗,仿佛知道牛思君爽约的原因了,抱拳行了一礼:“皇兄,别来无恙啊。”
顾翎羽的仆从和玉善堂的小厮都惊呆了,心里疑惑着,顾翎羽的皇兄是顾小东?
还好排队的人群处比较嘈杂,顾翎羽的惊人之语并未传到她们哪里,否则会引起范围更广的惊诧和骚动。
顾小东笑了笑:“县主认错人了。在下只是这里打杂的。”
顾翎羽四下看了看,医馆内外没有牛思君的身影,可能是和她错过了。顾翎羽已经得到了她想要的答案,即牛思君爽约的原因。至于这位宛若长大了的神瑛哥哥的男子倒底是谁,与她顾翎羽也无关。虽然她的祖父西宁郡王和太上皇是兄弟,东平王又是太上皇的皇孙,她和东平王算是三代内的堂兄妹,但是东平王府和西宁郡王府走得并不近,或者说这些年也无太多来往,所以,她对这位俊小二的身份并不打算盘根到底。
这个思君妹妹。顾翎羽在心中笑她痴傻,便带着仆从回去了。
黛玉从刚开的玉善堂分馆回来时,已是黄昏时分。因为新的店铺开张,一切事宜都需亲躬,药材的存放,请来的大夫的安顿,还有打点的人手,俱安排妥当后,黛玉才离开。
回到旧馆时,馆中已恢复平静,只剩两个小厮在柜台旁闲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