姨妈,就是她一个乡野之人,不会说话,上不得台面,你别介意。她前些年躲兵祸的时候脸上受伤了,左脸上很大一道道疤,所以平时不太爱见人,都是带着头巾遮住脸,别吓着你。”妙贞听得心里一阵伤心,忍不住说:“可请过好一点的郎中再看看,不行拿我父亲名帖去请宫中太医诊治一番。”姨母摇着头:“陈年旧伤已无复原可能,贞儿不用为她操心了,我这就给她喊来。”说完就下去了。
妙贞觉得这会儿她的心都要跳道嗓子眼了,手心里都是汗,身体也微微颤抖,直到姨母把那个远房亲戚带上来。妙贞才努力平复心情,仔细看着她:她的脸被头巾裹住了大半,只露出了一双细长的眼睛,眼神中尽是沧桑之色。看妙贞盯着她看,她不由自主把头又往下低了低,似乎想把自己隐藏起来。妙贞觉得她非常熟悉,可是也不确定是不是母亲。很多模糊的记忆此刻却无论如何拼凑不出一张完整的脸,她都快要急死了。
姨母第一次出现在她面前的时候她肯定这不是记忆中的母亲,可眼前的这个女人,她却无从分辨。”她只得试探地说道:“这位远房姨妈,倒是和我印象中的母亲长得甚像!”姨母讪讪地说:“是啊,她们俩年龄相仿又是同族姐妹,从小别人都说她俩最像。”妙贞看着她又问:“这位姨妈看着很熟悉又面善,留下与我姨母作伴吧,有什么需要的添置的与管家说。我这几日都会在别院居住,还有劳您和姨妈多照顾我了。我母亲擅长的那几个小菜点心,不知道您是不是也会做,如果您也会,麻烦您做一些给我吧,让我姨母休息下。”
那妇人连忙施礼:“大小姐太客气了,那几样都是寻常的家乡小吃人人都会,我自然也会,我现在就给您做。”说完就连忙下去了。姨母说:“她有点怕生,贞儿你别往心里去。我给她帮帮忙去。”说完就也下去了。
刻意压低的声音确实让妙贞不能判断这是不是母亲的声音,可这音调不自然,她为何要刻意隐藏?何况妙贞并未告诉她母亲擅长的是什么小吃和点心,她怎么就知道呢?可万一是姨母这几天跟她说过呢?妙贞思绪很乱,要不要让管家来辨认下?或者直接让父亲来看一看?可万一要是不是,或者打草惊蛇这位姨妈不辞而别了怎么办?妙贞想着自己必须做一个万全的计策。”
过了两日,管家给妙贞送来了一些针线,隔着门说:“大小姐,夫人说老爷寿辰将至,您走的时候给老爷绣了一半的寿礼还未完成,让我把这绣品和针线给你送来。”妙贞装着一副烦躁的样子说:“我就是不想在家做绣活,才来别院读书躲清净的,没想到还是躲不过去。母亲也真是,明明知道我不喜欢做绣活,何苦逼我逼的这么紧,也不见她催着妹妹做女红。”管家接着说:“对了,大小姐,夫人说了大少爷的书包也旧了,您也顺带着给做一个吧,绣上大少爷的属相,以免在学堂里跟其他人的拿混了。”
妙贞看管家走后,气愤地对姨母和远房姨妈说:“我这个继母,哪儿都好就是成天拘着我做女工,父亲倒是希望我闲了多读书,为此不知跟她吵了多少次了。她只是逼我制衣、绣花,也不见她让自己亲生女儿做。想想就头疼,父亲让我读的书就更没有时间读了。姨母不擅长针线,不然还能替我一下。”
这时远房姨妈哑着嗓子说:“大小姐,我倒是会几下针线,您要不嫌弃,我给您做,您接着看您的书。”妙贞一听大喜过望:“那感情好,那姨妈就在我房里做吧,我要是读书读累了,也跟您学习一下针线。”
之后两天,妙贞和姨妈两个人共处一室,妙贞读书,姨妈绣花,两人时不时说上几句话,任时间静静流淌。看着她坐在窗边眯着眼睛绣花的样子,妙贞觉得越来越像记忆中的母亲。妙贞不经意间问姨妈:“绣花就是慢工出细活,这也不知道能不能赶在我父亲寿辰前绣好。”
姨妈自然地回话:“今天才初三,离初九还有五六天呢,时间够了。”妙贞装着不以为意的样子,欣喜地说:“那就好,我还怕时间来不及,让您受累了。不然允恭的书包就我来做吧,您也休息一下。”姨妈笑了笑,轻声说:“大小姐,不妨事,大少爷的书包我昨晚闲着没事已经做好了,就在这里。”
说完从几块布中翻出一个精巧的书包,上面绣着一只兔子正在吃草。妙贞看到这里,如遭雷击,还是强忍着内心的波动,夸奖到:“姨妈好针线,这兔子绣的栩栩如生,我这就差人给府里送去,让母亲看下是否合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