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个世界上才会有亲情。当然,也不是所有的亲人都能接受,所以又出现了友情和爱情。十年前的我一直在努力,努力融入一个家,一个世界,挣扎了许久,突然因为一件事,我发现,在这个世界上,自己才是最可靠的那个人。我们的神总是这样,给了你无数绝望和打击,却偏偏又留下了一点点的希望,告诉你我不绝你的路,就看你怎么走。我没看到那条路,或者说长期的打击让我不再相信这个世界还有‘希望’这个东西。
人总喜欢围绕着一个怪圈去生存。这个圈子有大有小,大的可以囊括整个宇宙,小的或许连立脚之地都勉强。但无论大小,只有在这个圈子里的时候,我们才能舒展拳脚才能有安全感,出了这个圈子,便变得恐惧起来,就像动物总喜欢画出一个范围当成自己的地盘一样。恐惧是杀死自信最强大的武器,没有自信,我们宁可绕着圈子生存,至于通往希望的那条路,绕着绕着便看不到了。”
陶云澈知道蔺暖阳这段话也是说给他门两个人听的,她似乎一直都知道他的症结所在,并不遗余力地去帮助他走出他给自己设下的怪圈。
蔺暖阳回头看向陶云澈。天上的乌云越聚越多,黑压压地压了下来。蔺暖阳深吸一口气,手指指向天空:“乌云挡住了阳光,但暗淡只是暂时的。我们的困难也都是暂时的,”她的手指向了左胸的位置,“我坚信这里的强大是无法想象的。”
陶云澈瞬间便明白了,也看向了天空。
乌云的缝隙中,有阳光挤了出来,一缕一缕的,就像利刃,生生地将云朵撕裂,让人看着特别痛快。陶云澈从来不知道几缕阳光、一朵云彩也可以衍生出一段故事,看着看着竟然着了迷。他期盼着更多的阳光穿破而出,好长时间都没能收回视线,等回过神的时候,蔺暖阳已经走向了一旁,他赶忙追上。两人先去西楼转了一圈,而后又去了东楼。上到东楼楼顶,陶云澈发现那里还有一处花园,有假山有瀑布,有小桥流水,还有许多绿植。花园还没有完全竣工,里面的工人在忙着实验干冰效果,许是开大了,烟雾缭绕地仿佛进了仙境一般。
蔺暖阳玩心大起,笑着问他有没有仙侠剧中渡劫飞仙的感觉。陶云澈不看仙侠剧,但觉得这景致的确不错,看到她笑,也笑着点头,完全一副“我不懂,但你说是就是”的表情。蔺暖阳沉浸在陶云澈的视线中难以回神,身旁烟雾缭绕,有风吹起了发丝,她想啊,或许这就是传说中的浪漫吧?
陶云澈首先在蔺暖阳的注视中红了脸,很快移开了视线,可嘴角的笑意却又是藏不住的,这是他第一次见她用那样的眼神看他,或许不太懂这其中隐藏的含义,唯一确定的是,同样是犯花痴,可她这样的眼神与之前的那些仰慕者又有着很大的不同,不但能让他眼红心跳还让他由衷地升出一份自豪感来。这种自豪感给了他从未有过的自信,让他明白,或许在这个世界上真的有那么一种人,不媚世俗、善良勇敢,就算同样身处困境,但也会将仅存的勇气感染给身边的人。
两人又四处看了看,下楼的时候恰好遇到了工程负责人陈总,三人一起下了楼,陶云澈见蔺暖阳有工作要忙便一个人去了另一栋楼,那栋楼工程进度相对慢些,他一样是个外行,转了一圈有些无聊又转弯去了之前经过的长廊。长廊里有一个拿着相机的男人,看到陶云澈很快离开了,原本他并没多想,以为是工程队的人,但等到走到男人之前站的位置,再联想男人镜头对准的方向,他突然意识到了什么。他赶忙追了出去,找遍了所有地方却再没能看到男人身影。
陈总一见到蔺暖阳便一肚子牢骚,因为工程紧他带了三个队伍进来,原本签合同时说工程款分三批付,除预付款和尾款中间还要付一次,可这次的款项已经拖了快一周,要了几次一直在拖。工期规定了一共就一个月,现在市场不景气他们也不可能自己垫钱去做,再不付钱只能停工。工程队是招标选的,合同是德蔚的法务部签的,款要财务付,而在财务付款之前,还要经过分管领导及董事长签字。蔺暖阳不知道问题卡在哪,毕竟付款的问题她从未参与过,她只知道蔺氏无论哪个项目无论大小从来没都没有出现过违反合同延迟付款的情况。她不敢和陈总承诺什么,只答应回去问问情况。陈总对蔺暖阳这位负责人还是很相信的,两人又谈了一个多小时工程上的问题便互相道别。
回程的地铁上蔺暖阳满脑子都是工程款的事儿有些心不在焉,陶云澈见她沉默也不好问。蔺暖阳专心致志分析着所有可能,可无论分析多少次最后总能绕到钟守意身上。她有些泄气,看着窗外天边被夕阳染红的晚霞深深叹了口气。陶云澈下意识地看了她一眼,见她眉头皱得紧,想了想到嘴的话还是没问出口。这时的蔺暖阳已经将精力收回了大半,感应到陶云澈的视线也回了头,两人有了短暂的眼神碰撞,而这刹那的半秒,她清晰地看到了他眼中的担忧。
蔺暖阳突然就感动了,想来,这个世界上除了爸、妈几乎没有人再去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坏心情又散了些,她侧身看向陶云澈,笑道:“想问什么,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