嘉兰醒来时是在一片山洞里,那里潮湿阴冷,抬头望去,洞顶还挂满了蝙蝠,她不过看了它们一眼,那些个小蝙蝠们就对她狂叫不止,吵得长棋不堪其扰,不耐地嚷了一声:“烦死了。”
嘉兰发出一声讽刺的笑,说道:“都这境地了,你还能睡得着,本公主对你真是钦佩得很。”
长棋眯着眼假寐,懒洋洋回她:“我如何睡不着,他们针对的又不是我。”
嘉兰神色凝滞,试图挣脱捆绑自己的绳索,却发现都是徒劳。
她伸脚踢长棋,“喂,你起来把话说清楚。”
“啧,说得够清楚了。”
“你的意思是他们想抓的是我?”
“那不然呢。”
“抓我干什么?”
长棋终于睁开眼,靠着洞壁往上挪了挪身子,压着声音说:“公主这么天真吗?我平平无奇,他们捉我有几个用处,不过就是吸干血,吃掉肉,然后把骨头拿去堆成一座又一座的山。但公主就不一样了,金枝玉叶,身上流淌的是王室的血脉,你想想能成王的人能简单吗?能生在王室的人又简单吗?他们的自然是要吸尽公主身上至纯之气,喝掉负有龙脉的血,再吃掉你的肉,把你的骨头拿去敲碎做成滋补的药丸,每日一颗,提升自己的妖力。”
嘉兰往后缩了缩,咽了几口唾沫,再次小心打量这个山洞。
“别看了,小心把它们看生气了,飞下来咬你一口。”
“你闭嘴。”她大喝一声,却惊动了洞中蝙蝠,成群结队扑着翅膀,从她头顶嗖嗖掠过。
嘉兰头一次体会到恐惧的滋味,也终于意识到自己曾引以为傲的拳脚功夫在此刻毫无用处,她连绑她的绳子都挣不断,更别提从这里走出去了。
可她是大兴的公主啊,王兄不会让她死在这里。
“你,你为什么不害怕?”她的声音明显小了些,缩着下巴,泪涟涟地看着长棋。
长棋看着她右眼有一滴泪滑下,滴在湿润的土壤里消失不见,似乎看见不久前也有一个人在喧嚣的人海里巴巴地望着他,让他帮她。
他发出一声笑,将头靠在壁上,说:“因为有个人会来找我。”
“是谁?你凭什么这么笃定她会来找你,就算找到你了,凭凡人之躯怎么打得过妖怪。”
长棋不再说话,飞出的蝙蝠又飞回来,乌泱泱一群,嘉兰将眼睛闭紧,生怕它们真的会飞下来啄她一口。
不多时,长棋突然开口:“公主,如果她来了,把你救回王宫,你们会奖赏她吗?”
嘉兰猛地睁眼,“当然会,她要什么,只要我能做到,我王兄能做到,就一定会满足她。”
“哎。”长棋望着洞顶,“她大概什么都不会要吧。”
“为何?”
“因为她傻。”傻到忘记自己,却义无反顾替别人去冒险,他从来没见过这样的人。
“我能替她要吗?”
嘉兰迟疑片刻,点了头。
这一夜当真漫长,宫门前一大队人马整装待发,为首的将军抬手,正要示意大军前行时,一个不怕死的却挡在了前头。
将士们当即拔出刀,将军坐在马背上,居高临下盯着司梦。
“将军可是要去寻找公主。”
此话一出,将军目光紧紧吸住一身黑衣的司梦,俯身问:“你知道?”
“我知道。”
“你是谁?”
“不重要。”
将军回正身子,大掌一挥,一队人马立即上前将司梦围住。
“看你一身装扮,倒像个刺客。”
司梦不想解释什么,只道:“我有个朋友应当与公主一样被抓,我需要帮助,将军若信,便随我来。”
她踏地而起,翻过那些士兵朝着大街尽头而去。
“跟上她。”
半个时辰后,司梦停在一片丛林前,大军紧随其后。
将军勒马停下,先是仔仔细细将周边扫视,随后盯着那道半隐在迷雾里的身影问:“公主在哪里?”
司梦转身,藏在身后的手悄然掐诀,迷雾顿时四散。
将军眼里闪过一抹讶异,很快便转为威严,铿声说:“我有数百将士,若你敢耍什么花样,小心你脖子上的脑袋。”
“将军放心,此山林设有迷障,大家最好结伴进入,不要分散开来。另外,林中活着的可能不止有人。”
司梦转身,手里紧紧攥着一块碎瓷。
虽略施小法驱散迷雾,可林中诡异之处甚多,每走一步都有一种踩在陷阱里的感觉,这让将士们的心越来越飘浮,明明是温和的春日,却汗流浃背,浸透了衣衫鞋袜。
“这怎么比打仗还难熬。”有人小声说。
嘎,嘎,嘎……不知名的鸟从树梢振翅飞过,惊得众人绷直了身子,纷纷朝那鸟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