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日,嘉兰主动来了她的小院。
她给嘉兰倒水时,嘉兰在她屋中转来转去,瘪瘪嘴道:“你就住在这里啊。”
“嗯,这里挺好的,安静。”
“你倒是好满足。”
“公主今日来是有事要找我?”
嘉兰托着腮,笑看她说:“没什么,就是想来看看你。”
“看我?”
“是啊,我觉得你……长得像我在天鉴楼见到的神仙。”
司梦杯中的茶水差点撒出来,嘴角还挂了一滴水渍。
嘉兰噗哧一声,“瞧把你紧张的。其实那日见你伏妖,我就已经知道你不是一般人了,还有一个普通人怎会整日把一个魂魄揣在身上。我哥哥或许不会信,但我信。”
司梦抿唇,淡声说:“都是芸芸众生罢了。”
嘉兰转着茶杯,喃喃道:“再过几日就是太太爷爷的忌日了。”
司梦起身盯着院墙外的阳光,时间真的不多了。
“公主,有些事我想有必要告诉你们。”
嘉兰直起身子,看见司梦沐浴在阳光里,可身后却是黑暗的。
“此次你被蝠妖捉走并非偶然,而是少鉴勾结妖族谋划的。崔氏也并非民间传言那样,是坏国运的妖妃,她当年的确遇到了妖邪,但她坚守住了本心,没有被蛊惑,这一切都是邪祟之物从中作梗。”
“宫内之事我并不该插手,但事关王室和百姓,或许天鉴司,应该严查。”
“少鉴?”
说起来,嘉兰这两日都没见到过少鉴,以往他总是在她眼前晃荡,仗着自己是个修行之人,便对什么都嗤之以鼻。
司梦转身,“是,王宫阵法是他关闭的,但是他消失了。”
嘉兰猛地拍桌,气不打一处来,这个吃里爬外的,竟然勾结妖族,谋害王室,鱼肉百姓。
“这个祸害,我去寻王兄,让王兄派人去把他抓回来。”
“公主且慢,他可能凶多吉少。”
“何意?”
司梦眸光逐渐暗沉,这些日子她似乎想明白一些事情,或许早在她遇上树婆那一日起,她就已经入局,而崔氏是一直身在局中,从未解脱过。
从入住这间小院时遇到的嬷嬷,天鉴楼里被树婆附身的老天鉴大人,再到少鉴突然失踪,这些看似不相关,不起眼的细枝末节刚好组成一个局。
还有那夜在天鉴楼,树婆到底和少鉴说了什么,妖族入侵王都时树婆为何没有出现?
“公主,我能否见见王上?”
……
夜里,司梦行走在王宫,身上不再是天鉴司统一的玄色衣衫,她换回了自己的旧衣裳,头上依然簪着那根素净的白玉簪。除此,身无一物。
长棋坐在屋顶上,看着她形孤影只,道旁的灯火将她的身影无限拉长。
“司姑娘。”
“嗯?”司梦抬头,看到长棋也一样换回了自己。
屋顶上放了两壶酒,司梦不客气地拔开塞子,小酌一口,还是那般猛烈又温柔。
等到她脸颊酡红时,长棋将一只包裹塞给她。
“这是什么?”她盯着腿上的包裹问。
“欠你的。”
司梦不解地看着她,因为酒的缘故眼神有些迷离。她指着自己说:“你欠我?”
“嗯,我欠你。”
“哈哈。”司梦将包裹还给他,吸吸鼻子说,“你不欠我,我欠你的才对。”
长棋又把东西放在她怀里,“那我们便把互相欠对方的还了吧,这样就两不相欠了。”
司梦嘴角忽然僵硬,微末的曲度一点点降下来,双手放在了包裹上。
这一夜,她醉了,这是她平生第一次酩酊大醉。
她毫无知觉地倒在身旁人的肩头,至此酣睡过去。
长棋抖抖肩膀,试图唤醒她:“司姑娘,司姑娘。”
司梦呼吸清浅,温热的鼻息一重重穿透衣衫钻入紧实的皮肤,长棋腿一抖,脚下搁置的空酒壶咕噜噜滚下屋檐,惊碎一腔月色。
他心微乱,遥望月色,月色颤颤……
司梦醒来时已是晌午时分,一夜大醉,此时太阳穴又酸又胀,身软无力,她又趴回被窝。
指腹有滑滑的触感传来,她扬起脑袋一看,是一件水蓝色的新衣。
谁给她送衣服?
纳罕之余,她翻开新衣查看一番,又将昨夜细细回想。
可那酒实在厉害,稍微转动脑子那股子余劲儿便开始挑动太阳穴,疼得她不得不躺回去。
她揉着太阳穴,好一会儿了才略有头绪,隐约想起……想起长棋好像给她塞了个包裹,软软的。
后来呢,后来是怎么回来的呢?
“阿嚏。”长棋靠在木栅栏上,揉了揉酥痒的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