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末的一个晚上,细雨绵绵,这场雨仿佛是秋天的前令官,昭示着秋天的临近。
杜真还在伞铺里忙活,雨天的生意出奇的好,来铺子里修伞的街坊也不少。
若莲和杜氏在家里准备晚饭,等着杜真关店回来。忽听大门外一阵骚动,紧接着从隔壁传来一声声呼喊:
“冤枉啊~官爷冤枉啊~~”
若莲和杜氏惊讶地对望一眼,听起来像付氏的声音!心道肯定出了大事,母女俩赶忙跑出自家院子打开门。
此时正值饭点,家里做饭的妇孺都在,都是闻声跑出来的街坊邻居,于是门前的长街两边围满了人。
只见四五个身穿统一服饰的衙役,举着火把堵住了付家的大门。火舌摇曳,影子映在墙上像是一只只张狂的蛇。
他们当中一个有些矮胖的中年男人手里紧紧地抓住付氏,想把她拖走。
付氏原本紧抓着门框,一个没站稳,被狠狠拽翻在地,若莲她们赶忙过去却被官差粗鲁地拦在外面。
周围的邻居看到这种情景,不明所以,围着长街,七嘴八舌。
官差几个很不耐烦,还是那个矮胖男人把付氏推给手下,拿过一个火把举高,在头顶挥舞两圈,高声道:“官府办案,闲杂人等速速退去,否则按同伙一并带走!”
此话一出,原本好奇八卦的邻居们都不再推搡,惊疑不知付家到底出了什么事。眼见着两个官差正给付生家门上贴封条,整个付家被封了。
若莲和杜氏被拦在人群之后挤不进去,眼睁睁地看着付氏被带走。若莲当机立断,让杜氏先回家,自己则跑去伞铺找父亲。
与此同时,杜真正将摆在店铺外的油纸伞收起来,看到三五个官衙的人朝这边走来,指挥着把旁边的付家药铺贴上封条。
若莲跑来时恰好看到这一幕,与杜真说了付氏被带走的事,杜真吃惊不小。
“爹爹,付叔叔和付生都不在,只有琴姨一个人在家被他们带走了!”若莲着急地不知所措。
“小莲,你留下来,收了铺子先回家,爹去打听一下消息。”杜真解下工服,拍了拍袖子,回到抽屉取了些银两,“听话,收完铺子就回家,我待会直接回家。”
若莲心神不宁地收好铺子,焦急地跑回家等父亲。
杜真有一个同村的远房亲戚,正好是在县府衙门里当差的小牢头。
他赶到县衙门后头见着了小牢头说明了来意,小牢头接连叹气:“哥,这事儿有点难办咧。”
杜真赶忙上前偷偷塞了些银子到他的袖子里:“帮哥一个忙,就问问里边情况怎么样了?”
小牢头赶紧摇头拒绝,杜真握住他的手,悄声问:“你就同哥说说,付家到底出什么事了?付大夫是个好人啊,行医这么多年,镇子上的人都有目共睹,怎么今天铺子和家都被封了?”
小牢头往四周张望了一下,见没人,才把双手揣进衣袖里,偏头在杜真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便转身收工走人。
杜真皱着眉头愣在原地,消化着刚听来的信息。
他焦急地抹了一把脸,双手握拳,暗道:付兄弟这回真摊上大事了!
若莲和杜氏一直等在家中,坐立不安。入夜后,雨势增大,拍在屋檐,拍在窗台,拍在屋里的人心上。
若莲毫无睡意,她从伞铺出来之后街上已经没什么人,回到家母女俩互相安慰着草草用过晚饭,越等夜越深,雨越大,心越不安。
终于,听到门外杜真一声咳嗽,若莲赶忙打伞出去接父亲,连声问付生他们到底出什么事了?
杜真没有说话,回身关上门,脱掉被雨打湿的长衫,一边擦着脸上的雨珠一边说:“这回不得了了,得罪了县老爷了。”
“啊?怎么会得罪了那老爷啊!”
杜氏拿过来一件干爽衣裳给杜真披上,回头又给杜真倒了杯热茶,神色关切地问道:“定是有什么误会罢,怎会闹到官府抓人了?”
杜真喝了口茶,把杯子握在手里暖着,叹了口气说道:“这段时间付兄弟被叫去给马老爷的儿子看病......”
说到这瞄了若莲一眼,接着道:“那马公子常日里眠花宿柳,染上了那肮脏病,这事都不是秘密了,几乎全镇子的人私下都谈论过。但马老爷脸子薄,一直在遮掩,只打听些偏方土方压着病。上元节后的一个傍晚,马公子病情加重,人已经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了,怎么叫都没反应,就差人把付兄弟半拉半拖地请过去。可已经来不及了呀,即使是华佗在世,也难从阎王爷手里抢人呐!付兄弟也无力回天,于是马老爷大发雷霆,冤枉是付兄弟医术不精,用错了药害了马公子。”
杜真放下杯子,手握拳砸在桌子上:“我刚去找了小牢头,他说付兄弟和付生晌午已经被带进衙门里去了,到了晚上连付嫂子也被抓起来了,真是无法无天!”
杜真一口气说完,若莲和杜氏都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