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莱和秦深一样,都站在雪里。
雪花静静地落下来,落在他们的头发上,肩膀上,以及他们交汇的视线中间。
彭莱感受到了秦深一如既往的炙热眼神,心脏不自觉怦怦直跳,脚步迈不开,像是脚底被冰冻住了。
她只能回视着他,看着他那五官分明,硬朗糙粝的脸。
他脸上有很重的胡茬,眉眼间有些沧桑与孤寂,仿佛过去那些日子,他经历了颠沛流离的沧桑岁月。
短暂的对视与沉默过后,彭莱僵硬地扯动嘴角:“你怎么在这儿……”
秦深眨巴一下眼睛,目光微微变得肃然起来,透着一股寒意。
彭莱顿觉不安,没由来紧张起来。
“让一下,让一下。”
身后传来医护人员的嘶吼声,挡在路中间的彭莱有些反应迟钝地转头看,下一秒却被一只手搂住了腰。
突如其来的肢体接触让她浑身一紧。搂腰的手轻轻往前一带,她猛然被撞进了男人炽热又熟悉的怀抱里。
她的脸埋在秦深的胸膛里,秦深的体温是一股闷闷的温热,粗暴地包裹着她,鼻腔间氤氲着秦深身上浅淡的烟草与雪松气味。
大脑空白了一瞬彭莱才抬起头来,就见医护人员推着重伤的病人冲进医院,与死神赛跑。
秦深放开了彭莱,后退了几步,自觉与彭莱隔开距离。
彭莱傻了眼,有些不知所措。
这样刻意的动作让彭莱不舒服。
“走啦。”秦深开口说,随后转头往医院里走。
“站住!”彭莱冲秦深的背景吼了一声。
秦深停下来,用背对着彭莱。
彭莱跑过来,站到秦深面前:“有时间吗?”
秦深看着她,目光沉静清冷,脸上没有一丝情绪。
“我想请你吃饭……”彭莱停顿了几秒又说,“或者喝杯咖啡也行。”
“我没时间。”秦深说。
“那你什么时候有时间。”
这一句话完全是下意识脱口而出的,彭莱没有经过思考。
秦深眼睫微垂,静默着。
彭莱保视着目光的注视,等待着回应。
“等我一下。”秦深说,“医院旁边有家千里香馄饨,在那儿等我一下。”
彭莱终于在秦深脸上看到不一样的情绪了。她没由来地嘴角上扬,控制不住。
“好,我等你。”
……
彭莱目视着秦深的背影走进医院直至看不见才转身往医院边上那条街走去。
千里香馄饨就在那条街上。那条街几乎都是饭店餐馆,傍晚时分,正是饭点,来往的人很多。
馄饨店里最后一张桌子被彭莱占去了。
彭莱不确定秦深什么时候来,怕点了没一会儿就凉掉,所以什么都没点。
约莫十几分钟过去后,秦深才出现眼前。
他一身风雪走进来,四下张望着。
彭莱招了招手,在最里面的位置。
秦深坐到彭莱对面:“你还还没吃?”
“等你。”
秦深转头向老板说:“两份馄饨,香葱香菜都要。”
“好嘞。”老板爽快地答应。
刚刚秦深点单那一瞬让彭莱梦回观音山的日子,那时候和秦深在外边吃东西,他总是用同样的语调和语速点单。
这让彭莱有一种久讳的感觉。
“你怎么来中海了?“彭莱一开口就是自己最想知道的问题。
秦深:“我带我妈来中海治疗。”
“怎么突然想着要来中海治疗?”
秦深面色有些凝重,眼睫不自觉垂下,视线落在自己放在桌面上的握拳的手上:“我妈在疗养院失足从楼梯上滚下去,摔到了头,伤及大脑,”
彭莱愣住了。她以为秦深母亲是来中海治疗精神方面的问题,却不曾想是因为出了意外……
秦深苦笑:“我以为我妈可以疯疯癫癫地过完下半辈子,但现在,她很有可能永远醒不过来。”
彭莱思绪一下子乱了,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是要说安慰的话吗?
可她不会安慰人。
沉默的间隙,老板把两碗热气腾腾的馄饨端了上来,蒸腾起来的热气带着馄饨和香葱香菜的味道扑鼻而来。
“那你现在有什么打算?”彭莱隔着蒸腾的热气看着朦胧的秦深,转了个话题主动说话。
“明天我妈要动手术,看手术后怎么样再决定后面的事。”秦深边说边用勺子舀馄饨。
彭莱哦哦了两声,说道:“你刚才是去看你妈妈?”
“嗯,回旅馆洗了澡然后过来医院。”
自从秦深带着母亲来中海求医后,他一直在医院守着母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