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子里路芽盘腿坐在床上翻着女娃们的课本,她认不得字,但喜欢看上面的画。
读过一两年书的女娃和完全没碰过书本的女娃嫁出去的彩礼都是不一样的,所以老太太拍板让家里的女娃都上两年学。
现在都过了大半个学期了,课本还是崭新的,没有什么划痕折痕,看得出书的主人平日里是极爱惜的。
只是到了路芽这不识大字的人手里书就被翻的哗哗响。
明锡在第一天的挣扎后都很识趣,所以他向路芽申请延长绳子的时候路芽也准了。
现在他能贴到窗子边听外面的人说话。
薄薄糊着的一层报纸,能挡得住什么声音?
所以路老太和路平昌的对话也被他听进耳朵里了。
他低垂眉眼,看来路家还是路老太做主,她一回来,难题也就迎刃而解了。
他回头看路芽,一束昏黄的光透过纸窗打到路芽的下巴,眼角,光影阴暗中他看出了两分恬静平和。
除了开始的愤怒,他到现在对这小姑娘真难以升起什么恶感。
她好似一汪透明的水,任谁随意看上一眼就能看到水底。
只是这场闹剧终归要落幕。这
天晚上孙红梅难得对路芽有了几分好脸色,说话也温柔,甚至还想握着她的手掉两滴眼泪来彰显自己的慈母心。
只是她抛媚眼给瞎子看了,路芽屏蔽了她这个人,无论声音表情都落不到她心里去,更谈不上和孙红梅母慈子孝地握手谈心了。
最后在妯娌们嘲笑的眼神中,孙红梅气急败坏地回屋去了。
路途遥远,等人到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下午了,一个脸上长着痦子的高壮汉子和一个下巴尖细的婆子提着满手的东西站在路家院子里。
路老太笑呵呵地迎上去,嘴里不住说着客气话,路平昌夫妇接收到路老太使的眼色也赶忙上前迎接。
看见汉子左脸上长着大颗痦子,路平昌的另一半心也放下来了。
长得不好家里又穷,确实有娶路芽的理由,更别说路芽虽然脑子不好使,可十里八乡的就没一个比她好看的。
路平昌脸上的笑更真切了几分,好言好语地把路芽哄出来,说是今儿个提前吃饭。
汉子和婆子看见路芽的脸后眼睛都亮了,婆子不住点头:“这闺女颜色好,到时候能生出个俊俊的男娃儿来。”
路老太笑着挽住婆子的手:“我这孙女你可是找不出比她更俊的了,而且她脑子坏了也是因为小时候摔着头了,对小孩没影响的。”
婆子也是极满意的,那汉子就更不用说了,眼睛都黏到路芽身上撕都撕不下来。
路平昌瞧见后不喜地皱眉。
路芽原本坐在饭桌前面卷着绳子玩,她的小宠去茅房了。
殊不知和路家人通好气的明锡正捏着鼻子站在茅房旁。
今天这样的相亲,或者说提亲更加恰当的场合不适合有他这样的“第三者”出现。
无聊发呆的路芽突然不适地蹙眉,有一股黏腻恶心的视线在身上像水蛇一样爬行。
路芽眼神尖锐起来,一抬头就看见一双招子下\流地上下打量她,那视线像一条蛇滑进了她的衣襟。
她隐隐有些呕意,但连呕意都压不住的是她的怒意。
路芽“腾”地站起来,她不想碰他,就左右环顾找了个扫帚劈头盖脸地打了下去,把高壮汉子直打的抱头鼠窜。
婆子的脸色一下变了,可在这疾风骤雨的劈打中她还真不敢上前去。
路老太更怕路芽坏了事,上前想把扫帚劈手夺下,可那扫帚可不管她是路芽她奶,照样如雨点般落下,她只能狼狈躲开。
“你闺女又在发什么疯?”路老太厉声呵斥,路平昌也满脸无措。
最后只能把门打开,让汉子和婆子逃了出去。
路老太“啪”地把门关上,在外头赔笑安抚起那婆子母子来。
明锡听着声音不对,也从茅房里走出来了。
路芽看见他后怒意散开,把绳子一截截拉短,等明锡到她身侧的时候她径直把脸埋进了他的颈窝。
明锡张了张口,感受到她带着些微婴儿肥的脸蛋在自己颈侧赠了又蹭,他最后还是抿着唇后退了半步,些微的半步不足以让路芽摔倒,但她的脸被迫脱离了温暖的颈窝。
她有些迷茫地抬起脸,下一刻,眼睛里弥漫的雾气变成了燃烧着的火焰。
她不甚客气地把绳子拉短,又往他双手上捆了几圈,最后明锡不得不站在她半步之内。
“吱呀!”
路老太推开了大门,恶狠狠的眼神瞪向路芽。
路芽正和她小宠生着闷气呢,怎么会理会这样一个无关紧要的人。
路老太也不在她身上浪费时间,她扯过二儿子到外头训斥:“你给我听好了,我把人家安抚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