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里,你要跟谁成亲?”
她心底里搅着百般滋味的疼,撇过脸躲开脸颊的触碰,负气似的小声喃道,“随便跟谁都好。”
握着她手的掌心暖热得让人忍不住贪恋,她紧紧皱了下眉,心口里被揉碎了似的疼,勉力挣了一下手却被攥得更紧,她别着脸不敢转回头,不小心声音也打了颤,哀求似的抖着哭腔,“师父放了十七吧……师父心里不是有人……”
他无声的叹了叹,一手扶过坠着泪珠的小脸,另一手也抚上哭得湿凉的脸颊,指腹一点点的抹去水泽,心疼又无奈的轻轻挑了眉,嗓音低得似叹似息,“我心里除了小十七,哪来还有旁人?”
藏在水雾里的师父明明就在眼前,却又好像离得很远很远,她看见师父轻轻的动了唇,模模糊糊的沉缓嗓音似自天外飘来一般落进耳中,“从你上昆仑虚的第一日起,便只有小十七。”
她不自觉的攥紧手心,心口里猝然沉重得喘不过气,疼得似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着,狠狠碾着,恍惚竟是觉着眼前的一幕似曾相识……
她突然便觉得有些怕,怕得豁然起身想要逃,急急走出两步又再也迈不动脚,僵在原地似是浑身力气都被掏空了,只越发清晰的疼分不清是源自何处。
他缓缓扶着她转过身面向着他,指腹再抚上泪水涟涟的小脸,轻浅的牵了嘴角,似哄着小娃娃般,一字一顿的缓声道,“昆仑虚向来不收女弟子,自大殿前见到你的那一刻,我便看出你是女儿身。”
指间的水泽擦不尽似的,他叹息着长长的深吸了口气,本是打算待她想起从前的事再同她说这些,现下却不想再等了,“可我却愿意破例收你为徒。”
还是同样在酒窖,从前他顾虑太多,这些话终究没能说出口,他弯了下嘴角,苦笑一般,又分明是无以言状的宠溺,沉静的嗓音低得似漫过悠长岁月而来,“玉清昆仑扇认你为主是其一……”
他唇畔延开笑来,眼前恍若还能瞧见当年那个胆子大得让人无言的小丫头,不经意的含着笑意慢声道,“再者便是,我满意这个小徒弟。”
挂满泪珠的小脸总算擦得干净一些,几丝碎发被泪水打湿黏在鬓边,他慢慢拈开为她拨到一旁,不觉轻舒了口气,唇畔的弧度更柔软,语气里似带了点促狭的笑,“虽然小徒弟顽劣成性,又好吃懒做,学法术也不上心……”
他似有若无的蹙了下眉,无声的叹息与轻柔至极的嗓音混为一道,“却心地纯净,天资过人,是我的一众弟子中,天资最高的,亦是最让我挂心的。”
她呆呆的眨了下眼,莹烁的水珠便又落了一颗,垂在身侧的两手死死攥紧着,好像元神深处里都是疼的,定是今日醉的太厉害,她竟恍惚觉得师父从前也跟她说过这样的话,而她好像从来都没有懂过师父,就在不久之前,她还以为师父心里一直装着旁人……
师父待她如何,师父又为了她吃了多少苦,她怎么可以那样想师父……
他深深的凝望着一如当年的眉眼,指腹慢慢抚去新添的泪珠,不觉轻叹了叹,嗓音也有几分涩哑,低得近似呢喃,“本以为能一直护着你……”
他喉头动了一下,咽下从不曾表露过的痛楚,缓缓低下头拢过两只小手护在掌心里,一点一点摩挲着柔弱的小手,复无声的牵了嘴角,眼里也隐忍了若有若无的红,喃喃自语一般,缓慢得近似一字一顿,“七万年前那一战,我本不该再回来,可我舍不得我的小十七。”
他深深的吸了口气,气息也有些不稳,掌心里的小手嫩白得刺眼,这样一双柔软的小手,又是如何为他剜心取血了足足七万年……
他不经意蹙了下眉,滚烫的酸意洇湿眼睫,握着小手再往掌心里拢一拢,指腹细细的摩挲着柔嫩的肌肤,嗓音低涩得似滚过心头热血,“从前总想着我的小十七还小……”
她低着头怔怔看着模糊不清的大手,听见师父又说,“从未想过会来不及……”
她颤了下眼,泪水顺着下颚滑落,一颗又一颗打在衣袖上,心底里疼得越发难忍,恍惚间似有铺天盖地的难过席卷而来,要将人吞没一般,恍惚间似体会了生离死别般的无力和痛楚。
她忍不住抬起头,透过水雾濛濛去看师父的眉眼,艰难的动了动唇,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喉咙里好像被什么堵着,半点声音都发不出来。
他似是叹了叹,低低的唤了一声,“十七。”
缓缓抬头时,唇畔已化开笑来,静静的凝望着他心尖上的小十七,宛若方醒来那时一般,情难自禁的又唤了一声,“我的小十七……”
他眼里的红和水光越发明显,极是轻柔亦极是郑重的,问出当年未及说出口的话,“可愿长长久久的留在昆仑虚?”
她无意识的撇了撇嘴,木然僵愣着,悄无声息的泪落得越发汹涌,似是有千万般滋味在心底里撕扯,灵台里似是有些零碎不堪的画面闪过,最后都化为难以言说的疼,疼得越发喘不过气。
他两手都捧上哭得湿漉漉的小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