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几艘龙舟在粼粼的江面穿梭几周,终于停靠在岸边。庆祝胜利的鼓声疯狂地响了一阵,也渐渐弱了。忘忧最喜欢的船得了第一,高兴地直拍手,兴奋之余,央求着肃予君自己也要下去划船敲鼓。肃予君依着她的性子往江边走,谁知刚出凉亭几步,就被一个仙风道骨的道士拦住了。
“小姐,算个命?极准的。”老道冲忘忧招呼。
拥在周围的侍卫想挥开他,忘忧却颇有兴趣地凑到跟前问:“什么是算命?怎么算?”
老道小心在地上放了个八卦星盘,往忘忧手心放了三枚古旧的铜钱:“算命就是根据这天地乾坤来测算您的命运。很简单,您只需要把铜钱往这星盘扔三次就行。”
忘忧依言把铜钱扔到铜盘中,高兴地说:“那你算算我嫁不嫁得出去。”
老道看着铜钱落在星盘的位置,在一张符纸上写写画画,忽然抬头目光炯炯地看着忘忧。
忘忧不由地靠向肃予君,拉住他的衣襟小声问:“怎么,我嫁不出去了么?”
老道的眼神在肃予君和忘忧身上徘徊几圈小心地说:“从这星盘上看……小姐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四周围观的百姓发出惊讶的叹息,纷纷看向这富贵的小女孩。
忘忧不明所以地问:“母仪天下是什么意思?是说我嫁得掉吧?”
肃予君盯着老道看了良久,似笑非笑地问:“这话是谁教你说的?”
朝中为官,很多时候像一场赌局,赌实力赌识人,不仅会拉拢现存的势力,更要懂得培植未来的势力。皇子间的战争远在他们出生前,就在各方势力的牵扯下悄然开始。先皇有七子,长子为皇后嫡出,年幼时被立为太子又不幸早夭,不久后皇后亦忧病而逝。余下众皇子中,最出挑的只有两位,二皇子肃予枭,三皇子肃予君。皇后母子相继病逝后,肃予枭与肃予君年纪相仿功绩相当,母亲在后宫也都是品级相同的妃子,如此,便是一个极微妙的局面。
先皇在世最后两年,钦定了二皇子为太子,因为“二子端正仁厚,为天下万民之福祉”,然而朝间关于立肃予君为储君的呼声一直没有平息,因为尚年少时,三皇子肃予君就表现得比太子更加强势与多谋。先皇驾崩,肃予君一直驻守南境,一位手握重权的王爷对皇权意味着什么,谁都明白。但大靖朝并不安宁,周围常有他国侵扰作乱,一位铁血的王爷意味着什么也是不言而喻。
荣有涯与如今太后家族有亲缘关系,有族兄同朝为将镇守北疆,家族因太子登基空前繁盛,渐有赶超当年叶相之气象。肃予君与兄弟间的势力向来相安无事,但如今忽而来到青棠,拿捏着他的把柄却又不求什么,这让人深觉不安。荣有涯不禁想起当年自己的老师,他看着皇帝身后的皇子们,捻着胡须笑得深沉:“锋芒毕露的只是利刃,懂得敛去锋芒的才是宝剑。”荣有涯甚至怀疑,自己是否有机会重新选择,在家族中博个更好的出路?
荣有涯打探出忘忧非同寻常的地位,他找来老道只为试探这个表面上安分守己的王爷,是否想成为那个能让这姑娘母仪天下的人。若那悠然的外表仅是掩饰,荣有涯觉得可能有必要重新下注。
老道原本绞尽脑汁想着怎样能引到这个话题,谁知这看起来极富贵的女孩却毫不矜持,上来便问能不能嫁出去。老道大喜过望,只准备依计而行,但女孩扔下的铜钱却让他大吃一惊。
星盘上,俨然是母仪天下的命格。
可是,却也凶险无比。
老道吃惊地看着忘忧,几乎不可能共存的命数同时出现在这小女孩身上。
忘忧却不理会这些,只是抚着胸口哈哈笑着:“嫁得掉就好,这话我一定要告诉思儒哥哥。”忽而又侧着耳朵听了一下说:“说到思儒哥哥,我好像真的听到他的声音了呢。”
“你听错了,”肃予君有些敷衍地说,却转向老道问:“你说她母仪天下是什么意思?”
面对明王咄咄逼人的眼神,老道不知该如何解释这奇异的命数,只随便胡扯些事先想好的堂皇说辞。
就这几句话的功夫,不远处突然一阵混乱,青容提剑护在肃予君身边。肃予君这才发现,就在刚才忘忧松开他自己跑了。他听到不远处有女孩在尖叫,心中一凛,奋力穿过乱作一团的百姓,赶往混乱中心。
分开人群,见一群官兵在殴打一个少年,少年蜷缩在地上满脸是血看不清相貌,眼睛却盯着人群外,嘴里含糊地喊着什么。
忘忧扯着最外边一个人的胳膊,不住地地喊着:“别打了,别打了,你们住手,不要打了!”
那人打得红了眼,根本听不进去,抬手把忘忧甩到一边。忘忧摔到地上,见打不过就从衣服里摸出个小纸包,扯开就冲他扬过去。
桃色的粉末带着怪异的馨香飘散在空气中,风势让大部分粉末沾染到官兵身上,忘忧却也沾染到一些,接触到的皮肤迅速起了一串鲜红丑陋的水泡,那官兵捂着脸惨叫,不管不顾地扬起手中的鞭子,冲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