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有叶无岂与肃予君推杯换盏,宴席的气氛也不似以往肃穆恭谨,趁着他俩微醺的时候,忘忧撒娇卖萌,于是骗了肃予君的玉佩,又得了叶无岂带她去看花灯的许诺。
年夜饭之后,下人们在院子里燃气了爆竹,王府的孩子们嬉笑欢闹。忘忧也兴奋地尖叫,自己跑去点燃了几个,璀璨花火中,她回头望去,见叶无岂看着她笑得慈祥,而肃予君望向她的眼神竟有些迷离。
忘忧冲他甜甜一笑,招呼道:“一起来放爆竹啊!”他这才回过神来,笑着摇摇头说:“你去吧,我看着就好。”
忘忧觉得这是自己过得最好的一个年,直到睡觉前还扯住安乐的衣袖不停地念叨:“安乐姐姐,你看到我放的那个爆竹了么?半路就炸了,差点烧到思儒哥哥的眉毛。”直到眼睛已经半阖的时候还说:“他说过几日送我礼物,你说会是什么啊。”
安乐给她盖好被子,她睡颜带着孩子气的甜美,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嘴角还带着一丝甜笑。
一个被宠爱着的孩子呢,安乐想。
之后几日,王府一直沉浸在年节的气氛中,四处都是孩子的嬉闹,时不时响过爆竹声。肃予君心情很好,只觉热闹不觉喧嚣,于是王府里差不多每个人嘴角都带着笑。
只有王安雅笑得勉强,身边嬷嬷安慰她:“夫人莫要多想,王爷只是因为她父亲,爱屋及乌罢了。不过看王爷这样喜欢女孩,您再给他生个女儿啊。”
王安雅远远地望着肃予君捉着忘忧的手去点一支爆竹,然后把她圈在怀里捂着耳朵躲过爆竹的炸响,她叹息着说道:“嬷嬷安慰我罢了。”嬷嬷跟着她一起叹气。
年节的京城,从正月开始便日日有花灯直到元宵。那日,忘忧虽然趁着叶无岂在酒桌上微醺之时,磨着他许诺带她出去玩,但叶无岂清醒后便以“虽然说了可以去,但也没说哪日去”为借口日日拖着。最后,眼见着忘忧怒而去磨肃予君,这才勉强答应她。
忘忧怕叶无岂反悔,转身就拉着安乐回屋收拾行头,打扮停当的时候,太阳还在半空中。忘忧在后院遇到了肃予君,肃予君穿着一身簇新的朝服要往宫里去,英挺气派气势比往常更盛。忘忧一瞬不瞬地盯着肃予君看,似乎第一次意识到他是一个站在权力之巅的男人。肃予君看着她笑:“你也很漂亮。”忘忧这才回过神,不知怎地忽然觉得面颊有些热,一反常态地站在那里一言不发。
肃予君看着她,小女孩穿着火红的衣裙,领口衣襟滚着雪白的皮毛,一对秀气的珍珠耳坠微微一晃一晃的,耳朵和脸颊都带着娇俏的薄红。她安静地站在那里,别过头,嘴角却带着丝笑,神情中竟然有着些许少女的羞涩。
万千思绪涌进肃予君心间,又飘忽散去,他为自己这从未有过的情绪诧异,又沉溺于此情此景。他就这样看了她很久很久,直到她忽地转头:“你要跟我们一起去看花灯么?”
他旋即笑着:“我要进宫,若回来赶得上,就找你们去。”
直到忘忧不耐烦了,叶无岂才出来,一身灰布衣衫,像个寻常的教书先生,与年节的气氛仿佛没有一丝关系。忘忧等了这许久,以为他又反悔了,见他出来也顾不上他为何与平日如此不同,拉着他就上车,撵着车夫赶紧出门。但叶无岂心情看起来还不错,只是让她坐好不要摔倒,便没说其他。
车向着宣武大街缓缓而行,路上灯火渐亮,行人渐多,忘忧兴奋地一直看向窗外,而叶无岂只是把玩着一枚玉佩,听着车外喧嚣,不知想些什么。
到了宣武大街的街口,车便再也走不动了,叶无岂便牵了忘忧下车,嘱咐车夫等在这里。
忘忧一下车,便觉得陷入了一片璀璨灯海之中。
一串串花灯在眼前绽开,一直蜿蜒到天边,路边店铺小二、小摊摊主,无不在尽力吆喝着,声音起伏喧杂,身边的人无不穿着最体面的衣衫,喜气洋洋地走过。忘忧一头扎进这喧闹中,挨个看着,不放过任何一处光景。叶无岂笑着摇摇头,跟在她身后。
时光过去这些年,又仿佛没过。年景如故,只是人不如昔。
一路上,忘忧想玩想买的东西太多了,叶无岂更是问都不问只要她喜欢便全都买下,跟在后面的小厮连跑了几趟去车上送东西。
终于叶无岂有些倦了,让人跟着忘忧,自己躲去一旁的茶楼。他端起茶杯,看着窗外的车水马龙,自嘲地摇摇头。曾经,他就是这京城的繁华盛景,他是夜夜笙歌纸醉金迷,他是名动京城的叶二公子。
而这一切也如灯火般飘忽易逝,仿佛风吹过,便什么都变了。
如今,他只是一个习惯于孤寂山水间的闲散凡人罢了。
忘忧却对父亲的心情一无所知,满脑子都是哪里可以看得到更好玩的东西,哪里有更大的热闹可凑。一直向前走,却见路边有间敞着门面的厅堂与别处很不同。她随着人们进到店里,却见厅堂里挂着一幅幅的画卷,周围是些品头论足的人。
忘忧问旁边的随从,这是在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