忘忧被一直送回了家,到了叶府门前还在磨磨蹭蹭不想进去,说自己是被伯母禁足偷跑出来的,现在又当街闹事,回去一定没好果子吃。
肃予君奇道,说道你竟然还有怕的,知道被禁足了还出来闹事?
忘忧看了肃予君一眼,低下头竟然现出一副娇羞的模样,绞着衣角哼哼唧唧地说,是啊,怕极了,不如我先去王府住几天,等伯父伯母气消了再回来可好?
少女浓密的睫毛低垂着,遮住眼睛,见他许久不说话,抬眼偷瞟了一下,又迅速垂下,做出一副可怜相。
肃予君识破了她这装模做样的小心思,只低头含笑看着她。
许久他还没有动静,忘忧抬头看到他的表情,便抬头狠狠瞪了他一样,跺了下脚哼了一声,也没打招呼就甩手离去。
肃予君遣了青容去跟叶鹏鸿打声招呼,自己望着忘忧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内,才转身回去。
围绕着这位王爷的每件事情,都会以传奇的形式传遍京城,这桩发生在街边的小事经过加工演绎之后传到叶府时,已经变成英俊王爷从恶毒小姐手中救出落难佳人、与其一见钟情携手而去的桥段了。
是夜,叶府内宅幽寂的烛火下,李氏向丈夫抱怨道,一个闺中女儿如此抛头露面,不仅得罪了李家还留下了笑柄,纵然她叶忘忧不在乎名声,但她作为叶府的当家主母,还是要脸面的。
叶鹏鸿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接话,他并不是袒护忘忧,只是那一日青容传来肃予君的口信,解释了街边发生的事情,并客气地请叶家主母不要责怪忘忧。李氏却更加不满,她觉得肃予君身为王爷,虽然权高位重,但也不应该把手伸到人家后宅干涉子女教养,这样让她这个主母还有何脸面操持这个家,还如何训诫下人。
“王爷又怎样,干脆王爷以后来给我们当家吧!”李氏负气地说。
叶鹏鸿面上有些挂不住:“你这是什么话,至我于何地!”
李氏没好气地说:“你是人在朝堂,只读圣贤书,不知道外面都传些什么。人家都说我们叶家攀附王爷,你叶老爷准备跟陛下做亲家呢。”
叶鹏鸿冷冷地笑了一下:“攀附?不是你一向抱怨叶家家道中落,怨那些跟着你鸡犬升天的姐妹如今却忘恩负义,盼着攀附了哪家权贵,一朝翻身。”
李氏嘲讽地看着丈夫:“你就未曾这样想过?”
叶鹏鸿一时语塞。
当年叶家风光甚至可以说一半来自于叶无岂姐弟,叶相去世叶无岂姐弟失踪后,叶家声名一落千丈。虽然皇帝赐予了叶家忠义侯的名号,但大家也都知道叶家荣光已逝,徒有其表罢了。
可这怎能让人甘心呢?
多年来,叶鹏鸿只是不明白为什么一母同胞兄弟姐妹,为何差距这样大,为何那一双弟妹还只是半大的少年,便有“名动京城”的声名,而他永远是被人遗忘的那一个。直到叶家只剩他一人之后,人们才想起叶相还有一个长子,但提起都是“和善庸常”“叶家这下子是败了”。父亲是一代名相尚可理解,但那对弟妹,一个只是女子,另一个甚至功名都未考取,而如今他这个叶家长子还在,叶家怎么就败了呢?
叶鹏鸿不甘了半辈子,年近知天命之时才想清楚,有些事不是人力可为。人生在世,便要懂得借势,父亲能成为一代名相,除了自身才学,是因为他与皇帝陛下是自小的玩伴,而叶丝珑叶无岂姐弟,生下来便和宫里的几位皇子年纪相仿,自小混迹在一起,而父亲也早早与皇家为叶丝珑许下了婚约。
李氏见丈夫不语,态度也缓和下来:“别的我都不管,只是年纪小的时候无妨,如今清凡和阿羽到了婚配的年纪,人家看到忘忧这种形容,只当我们叶家没有教养,连带着看待清凡和阿羽都不对了。”
叶鹏鸿也安慰妻子:“夫人莫急,清凡和阿羽是我的骨肉,我自是为他们打算的。至于忘忧,你也看出来了,她简直和当年的丝珑一摸一样。她和皇家走得近,也不见得是坏事。”
李氏第二天把与叶鹏鸿的谈话悄悄告诉了叶羽。叶羽听了想了想说:“听父亲的意思莫不是……觉得叶忘忧能嫁入皇家,叶家便可以跟着沾一沾光?”
李氏默默点点头:“你也知道你祖父在的时候,叶家是怎样的风光,那时叶家的子嗣真是只有皇家配得上,而你那位姑姑,确实是与皇家有婚约的。”
叶羽有些不屑:“父亲莫不是糊涂了。难道他觉得叶家还跟以前一样风光?普通人家娶亲都是要看才德的,皇家就只看脸?她叶忘忧无才无德,浪荡的名声带着叶府都被人非议,谁家会娶这样的媳妇!”
“是啊,”李氏说,“我估摸着,你父亲大抵是觉得叶忘忧和叶丝珑长得像,就入得皇家的眼。”
“父亲怎会如此……浅薄?”叶羽觉得对父亲有些不敬,但只有母女二人便又说道,“以色事人,终不能长久。父亲连这点道理都不懂?”
李氏摇摇头,多年来她也看透了叶鹏鸿的庸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