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下了厚重的帘子。
她犹疑地望了杜若一眼,一旁的杜若回以从容得体的笑意:“奴还有些事,这便回司膳司了。”
言罢,杜若依旧恭敬地叉手行礼,随即转身退离。
琥珀蹙着眉,有些担忧:“娘子,这……要不我们还是回清辉阁吧?”
杜若如今可以算作是太子的人,盛宝珠自然也可以想到杜若究竟要带她见谁。
罢了,若是得罪了他,只怕也不好。
盛宝珠生生按下心中想要逃走的念头,深吸一口气,掀开帘子踏入水榭之中。
水榭正中放着一只木案,李存珩一袭月白色大袖衫端坐其后,似乎正在碾茶。他旁边是一只风炉,风炉上摆着铜釜,雾气氤氲。花窗被打开了一扇,能瞧见外面的霜雪,与太液池上寒冰折射的日光。
他抬起眼,由于逆着光,让人看不清神色,只是嗓音温和:“你来了,坐吧。”
盛宝珠抿了抿唇,讪讪地笑道:“殿下真是好雅兴。”
今日烧尾宴,圣上在麟德殿设宴,李存珩位居东宫,不去麟德殿舞一舞长袖,怎么反倒在这里煮茶。
“躲清闲罢了,”李存珩轻笑一声,低头继续去碾茶粉,语气平静地说道,“盛娘子若愿赏脸,便先坐下吧。”
他似乎察觉到了盛宝珠对于自己称呼她闺名的隐约抗拒,并不强求,就如煎茶一道,总是要一步一步慢慢来,急不得。
盛宝珠不知道他还会煮茶,毕竟在她能见到李存珩的场合,都不需要太子殿下亲自去做这些,自会有宫人将一切所需之物奉上,无论是从前在东宫,还是后来在紫宸殿。
话已经说到这份上,盛宝珠也不得不依言坐于案前。
李存珩将茶粉筛好,一旁的铜釜内适时地响起咕嘟咕嘟的水声,水雾腾起。氤氲水汽间,他不疾不徐地将茶粉倒入釜中,静默片刻待茶煮好,又将茶汤缓缓舀出。这一番动作下来行云流水,盛宝珠觉得他煮起茶来比清河公主还要好看。
“我知道你更喜欢酒,只是怕你在宫宴上又要贪杯,”李存珩一边舀出茶汤一边缓缓说道,“待会儿记得少饮些酒。”
这语气太过熟稔亲昵,盛宝珠一时有些不大自在,从前她追着李存珩跑的时候,他总是温和又生疏的。李存珩身为储君,虽不受今上宠爱,但亦是师从大儒,学习君子六艺,何况长年修行,待人接物总是进退有度,与他之间仿佛隔着一道沟壑,近在咫尺却无法跨越。
至于前世……彼时李存珩御极,威势愈重,她深居简出却也听闻其雷霆手段,朝廷之中人人自危。
盛宝珠望着他怔怔出神,眼下李存珩的身影仿佛与当时立在御辇上居高临下的君王渐渐重合,只是脸上的神情却判若两人。
“怎么了?”
眼前人的轻唤将盛宝珠从思绪中拉了出来,她鬼使神差地去接李存珩手中的茶碗。
李存珩愣了愣,随即轻笑一声,将一旁的琉璃盏递了过去:“这个才是给你的,糖蒸酥酪。”
饶是盛宝珠也被这一笑惹得面上发热,双颊飞上浅浅的霞色,有些慌乱地去接那盏糖蒸酥酪。
一接之下才发现那只拿着琉璃盏的手纹丝不动,似乎没有要给她的意思。
盛宝珠有些疑惑地抬眼,正对上李存珩的目光。半明半晦间,他眼中的温和笑意间含着几分探究与难以察觉的阴郁。
“盛娘子宴前出来,是打算去找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