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在了王月宜睡的草席上,端庄地坐在她身旁。
帐篷里都是残余的烟灰味还有药味儿,总之实在是不好闻,但崔昀一坐下,他身上的香气就顺着风飘进了王月宜的鼻子里。
崔昀也就这点好处,人不怎么样,但好闻得很。王月宜心想。
“你都能舍得拿命救人,我不能舍得拿腿走路啊。”
好吧,崔昀还多一个优点,说话好笑。
崔昀找了王月宜两日,生怕王月宜一路去了有兵乱的范阳遇到危险,于是他边赶路边打听,甚至凭着记忆给画了一幅画像让路人辨认,寻了一半听说天上掉下来一颗陨星,正正好砸中了湖城境内的山,引发了山火,将湖城一半的屋子都烧毁了。
崔昀还以为王月宜没那么傻,会绕道走呢,结果听几个浑身都是灰的阿婆在那里说有个穿着时髦的少女冲进火场救了于坳村后庄的婆娘,英勇得很。
崔昀用脚后跟都能想到少女是谁,穿着胡服又有能力救人的只有那个武将之女王月宜。
等他找到王月宜时,她已经昏迷了一天了,并且脏兮兮地躺在草席上,一点都没有平时的神气,他还以为她死了。
多亏了延之提醒,不然王月宜的脑浆都被崔昀晃匀了。
崔昀一边打听湖城的情况,一边注意着王月宜的动静,整整一日王月宜才转醒。
他本来想出口骂人,但看见王月宜的虚弱样子觉得自己作为一个君子实在是不应该当着别人面那么刻薄,便憋了回去,干脆不说话,等到没人的时候再骂。
但这下真没人了,还真骂不出来。
王月宜的恢复速度惊人,刚刚抠了鼻子又被延之喂了几口水后声音就亮了许多,现在也能流利地跟崔昀谈话了。
她先崔昀一步走,并且骑着快马,且这里发生了火灾,怎么还能在这里碰见崔昀,这让她感到十分好奇,“你怎的来这了?为何不绕行?”
崔昀是特地来寻王月宜的,却不想告诉她,找了个蹩脚的借口说:“没见过山火,想来看看什么样。”言下之意是二人遇见只是碰巧。
王月宜白了他一眼,而后冷冷地说:“能是什么样,满地疮痍,哀鸿遍野。”
她那日亲眼看到火势有多么烈,就好像几年前突厥攻进城一样令人心生恐惧,不是一点点恐惧,是害怕的定在原地的恐惧。
她看见很多人因为害怕而尖叫,因为失去了亲人而泣不成声,因为失去了赖以生存的家园而无助地怒吼……这些场景与两年前的战争重叠,一个是天灾一个是人祸,老天爷的一次小小的玩笑,落在普通的百姓身上都是一座无法逾越的深山。
“是啊,很多房屋被烧毁了,地里的庄家也被烧没了,县令帮着救火也力竭而亡,现下湖城乱成了一锅粥。”
崔昀说的这些情况让王月宜十分难过也为湖城的情况感到紧张,但她也为崔昀轻飘飘的语气感到悲伤。
毕竟是京城长大的公子哥,没见过人间疾苦。王月宜苦笑,她周围的气氛开始变冷。
延之适时地将话头插进来,“王娘子,你真英勇,这边不少村民都很敬佩你呢。不过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不顾自己的性命救人了,这样对你自己不好,对关心你的人也不好。”
敬佩吗?她不是不想要别人的敬佩,但跟敬佩比起来她还是想能多救更多的人,可是她一个凡人,没办法让家园重建,没办法让人死而复生。
王月宜若有所思,抬头看着灰蒙蒙看不见一点星子的天空,心中想着:阿娘,我让你担心,也让你失望了。
延之摇了摇王月宜的衣袖,“延之很担心你。”他又点了点崔昀的后背,“还有郎君,郎君也很担心。刚刚看你呕出烟灰,就是他去叫的大夫,幸好你没事,要不然郎君该急坏了。”
崔昀疑惑,自己肯定远没有延之说得那么急,只是出于好心去叫了医师而已,沉声说:“让王娘子休息吧。”
崔昀不想多说什么,显得他很关心王月宜似的。于是在王月宜的注视下大步离开了帐篷,前往自己在朝邑买的马车中休憩。
王月宜也有些累,不是指身体,指的是脑子。湖城的百姓还在灾害中挣扎,却没人能出来主持大局,这让她十分担忧,可惜自己只是个刚及笄的女子,没有个一官半职……
王月宜闭着眼睛半梦半醒,睡得十分难受。
忽而传来一阵争吵声,让本就没睡熟的王月宜一下就睁开了眼睛。
声音是从东边帐篷那里传来的,有些身上没伤的人听见了动静,纷纷跑过去看热闹。
王月宜经历了这几天的事转了性,不想主动凑热闹,靠在柱子上闭目养神。
结果争吵愈演愈烈,声音竟越来越大了。
刚刚去看热闹的人小跑着回来,脸上的灰掩盖不了他焦急的表情,“陈家庄的几个龟孙跟于藩老汉家那个上门女婿吵起来了,走,快去帮忙。”
王月宜所在的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