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队越过闸门驶入山道。
私家领地非请勿入后果自负”的大黄牌接二连三出现在车前,排列交错似皇家犬牙。
黑身白脚的猫咪好奇地四处张望,似是为了占据更高视野,它攀住身后缠绕毒蛇和苹果花的黑色十字架,又伸爪勾住垂在月买茶脸颊旁的黑色蕾丝头纱。
“乡巴佬。”月买茶扯下头纱,一手抓住猫的两只前肢,边绑边嫌弃道:“难怪是在职高厕所出生的。”
猫咪乖乖任她摆弄,只在她把它拎起来时疑惑地喵了声。
它金黄瞳孔倒映出月买茶此刻的样子:青苍的小脸上遍布高高在上的冷漠,连带着一身素朴的黑裙都显得像要去婚庆场合砸场。
“跟猫刻薄什么?”齐燕华抱过乌云踏雪的猫,解开让它动弹不得的头纱,不满道:“职高厕所怎么你了?”
“看不起呗,还能怎么着。”月买茶嫌弃地斜了眼在齐燕华怀里洒娇的猫。
她对除了撒娇一无是处的畜牲没兴趣。
“那个孩子呢?”乌云踏雪在齐燕华的抚摸下打起舒服的呼噜,齐燕华像是想起什么一样突然问道。
月买茶愣了愣。
“那个孩子”和乌云踏雪是年前她去职高做调研,路过厕所外的灌木丛时瞧见的。
冰天雪地里,两个刚出生的生灵气息微弱得像死物。
月买茶是直接无视的,只是随她身的狼青犬叼走了猫。
夜里两人一狗共进晚餐,齐燕华习惯性地在上桌前去撸狗,却发现狼青犬叼着耗子一样的猫崽玩得不亦乐乎。他随口问了句,才知道月买茶眼睁睁看着小婴儿在灌木丛里冻着,连警都没报。
“人家出生在那就是为了去死的。”月买茶欣赏着新做的美甲,翻着白眼对给下属打电话的议长大人说:“你快别瞎掺合了,人这会死了还能占个优先投胎位,要是被你救活了,不得当一辈子牛马。”
“当一辈子牛马才准人死,好恶毒一男的。”月买茶朝狼青犬扔了块忘不了鱼的鱼肚,“你爸爸好坏。”
齐燕华搭理都懒得搭理她,吩咐完下属又让秘书去请大师来给月买茶做法驱血气。
他是个满手血腥的唯物主义者,却会在月买茶沾染上人命时信一回各路神仙,好似月买茶罪孽深重到再做件缺德事就要被打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议长,”秘书调出文件,“那个孩子三天前因为艾滋病伴随的并发症离世了。”
“真惨。”月买茶划了个十字,嘲讽而怜悯道:“幸好死了,不然以后也是个害人的主。”
齐燕华头疼地揉揉太阳穴,他瞪了月买茶一眼,把乌云踏雪交给狼青犬。
三个月大的小猫叼着公狗的乳嘬起来,月买茶嫌弃地瞥了眼,又在胸前划了个十字。
“你什么时候信教了?”看到月买茶的十字架,齐燕华出声问。
月买茶这样只对自己虔诚的人是不会去爱敬一个还爱着别人的神的。
“我一直都信。”月买茶拿起十字架,吻吻毒蛇的尖牙,“撒旦教也是教。”
齐燕华移开了眼。
*
下了车才发现青琐也在下雪,不过下得比北城的小。
细细小雪里,两队穿着熨帖有质感的仆从整齐地站在别墅前的大理石台阶上,面容冷肃,石雕一样。
队列前的白发妇人脚步急而稳地走到齐燕华面前,眼浮泪光与他说了几句什么月买茶听不懂含义的话。
是吴语区的方言。
月买茶徐徐往手腕上缠着坠着十字架的黑曜石链子,妇人看向她时,她刚好缠完最后一圈。
十字架在寒风中荡着,月买茶朝喊她“妹妹”的老妇人颔首。
“妹妹好乖哦。”老妇人热络地挽住月买茶的手臂,边带她往别墅里走边自我介绍:“我是竹园的管家,你唤我修奶奶就好。”
“修奶奶。”月买茶乖巧地应声,微低着头对修奶奶说:“我还有事要跟爸爸说,等会儿再找你。”
修奶奶探头看了看身影将要消失在拐角后的齐燕华,突然忧愁了脸色:“好,待会我让人带你去你房间。”
“是娇、是阿璆亲自打电话来教我怎么收拾的呢。”修奶奶推了把月买茶的后腰,匆匆走了。
好奇怪一老太太的,月买茶眨眨眼,小跑着跟上了齐燕华的影子。
*
“哎呦。”
鼻尖撞到门上,月买茶下皱起眉,她怒视扶着门的齐燕华,“关这么重要死啊。”
背着光,齐燕华静静看了月买茶几秒,让开位置让她进门。
“不去书房回房间。你要午睡?”
月买茶看了眼房中央的木床,自己寻了个高背椅子坐下。
齐燕华没回答,只脱了铁灰色西装外套,走进衣帽间,再出来时,他换了身打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