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冯大人有要事。”
柳潮安转身欲同她一起走,可见她却蹲在原地一动未动。
柳潮安那样敏感的人怎会察觉不到,便问:“陛下不去?”
她微不可见地动了动眼皮,却不言。
“用不用臣陪着陛下?”他小心翼翼试探。
她缓缓起身,摇头又点头,想了一瞬,却又再摇头。
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只是有一刹那的犹豫迟疑。
他却想,她居然还是不信他,哪怕他可以舍命为她。
难道,他的命还不如那些善意的谎言重要?
这一刻,他忽然发觉权欲、物欲 、□□ ,他素来以为自己一概淡薄。
至今日,他方发觉,或者是他隐藏的太好,连自己都已骗过,又或者,大局为重迫他前行。
他想要的突然变得很多,要权倾朝野,要手握重权,只有那样才可以不仅掌握自己,也可控制别人,而不是处处受制于人。
他还要一个人,不仅是一眼万年,还要天长地久。
“不必了,朕一个人去。”
他只答“是。”
一个字,却并不轻松。
大帐之内,四下皆暗,唯有一个人静静地等待。
冯楚粤低垂着头,日渐成熟的面庞掺着浓浓的探究之心。
她纤薄的身子藏在黑暗之中,愈发显得扑朔迷离,她的心,他从来猜不透,就像他始终不知道她情归何人,是端己?还是帐外那人?
又如,她命他彻查金大老板,是不信柳潮安?还是牵制各方利益?
“臣顺藤摸瓜竟又查到了一处私相买卖兵器的。”他言简意赅地禀报。
当日他急着去追查金大老板底细,打探消息时间一众三教九流什么人都有,他便有多大吹多大,牛皮吹的极响,他谎称在京城军中厮混,金大老板还没消息,便有人找他买一样东西。
他懒怠理会这些个琐事,联系的人却道,“要是别人也不敢与公子买这个,你知我们主子是谁?”
他也接:“是谁?”
那人神秘问:“公子远在京中,可知有一金大老板?”
他心里咯噔一下,不偏不倚可不凑巧找的就是他,便顺势问:“买什么?”
态度不冷不热,话也是不疾不徐,却不知早已心底生火,急迫难熬。
那人说的话却真让他吃了一惊,自陛下采用柳潮安的安排,改革了兵器制度,兵器一律收至官中管制,市面上风平浪静,少有私藏的兵器露面。
如今,却有人大张旗鼓招兵买马,购买兵器,这是意欲何为?
那边人倒是性子急,直接问冯楚粤多少钱。
冯楚粤哪想到那么多,心里发虚,又怕对方嫌弃他没见过世面,哆哆嗦嗦竖了一根手指头,打算报一千两,不料那边惊声说:“一万两?”
他心想,肯定是多了,忙又改说:“要不咱们就改……”
那人却攥住他食指,合拢成拳,言道:“君子一言,怎可更改?就一万!”
冯楚粤这边都懵了,还算反应快赶紧补了一句:“我说的可不是银子啊。”
那人笑道:“那是自然,我说的是黄金。”
冯楚粤突然冒出一种骑虎难下之心,以他对风谨言的了解,她除了震怒,怕是又要生那不该有的心思。
她治国艰难,初一即位百废待兴,国库自是不宽裕,要是知道废铜烂铁竟能换来真金白银,她怕又要动心了。
果不其然,风谨言听完头也不抬,只说一个字,“卖。”
双方都认为占了天大便宜,欢天喜地的各自回去了,堪称双赢的典范。
冯楚粤好好一个朝廷命官,装来装去,倒成了个兵器贩子,一口气卖了三十六万两黄金的刀□□箭给对方,换回来金灿灿的一排黄金。
真金冲入国库,风谨言说国家的强大和自信,都是筚路蓝缕艰苦奋斗才换来的。
她是宁愿认穷,也不可真穷的。
冯楚粤想,这个女人真是……说不清楚,没一丁点女子爱惜的脸面,可做帝王,他却很难说她不对。
他试探着说:“陛下当日命臣查金大老板余党,可桩桩件件看来……”
他吞吞吐吐不好继续。
“怎么?”风谨言问,“可有不得说的事?”
“是,前一次是买兵器,近来臣听闻又卖别的了。”
“卖的什么?”
“卖官。就连此次大考的功名也是按名次从高到低有个价钱。”
风谨言不语,指尖一颤,随即缓慢蜷紧了,掌中何止是裁夺众人的笔,是这一纸江山。
密报之上字字戳心,大灾之年易子而食,如今大考在即,偏又有乱子。
冯楚粤面色不佳,唇角泛白,这几日他反复思量,踯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