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看见橘利佳站到后场开始迅速而灵活地引导全员的站位时,原本沉默地坐在看台上的小田惠乃缓缓直起腰,神色愈发认真起来。
为了同枭谷的比赛,她曾经仔仔细细研究过橘几乎每一场大赛录像,从中学到高中,橘兼职过中锋、小前锋,甚至机会到来时她也会在外线送上三分大礼,她一向是应对时势大于创造机会的类型,但是这场与圣玛丽的比赛,她令人意外地选择了布局。
简直是聪明得可怕,这么久以来小田一直以为自己只要足够细心就能抓住这位前辈身上致命的弱点,就像在IH赛场时那样,如今看来倒是自己轻敌了。
“监督,我还有可能再防住她吗?”她皱起眉头,不禁开口发问。
山南不是那种突然窜到前几位的意外之客,全国赛场从来都是她们的主场,但是夏天时在半决赛时被压制,本就已经是深深的教训。
“你何时也会问出这样的糊涂话?难道你信了那些记者的话,把球场当成了是你和那孩子两个人的舞台?”对手底下球员始终严厉的山南监督言语犀利,眼神冷冷地甩在她身上。
“抱歉,是我轻率了。”小田低下头,垂眼沉思了一阵,看台的欢呼声打断了她的思绪,胜者决出,明日就该是最终一战了。
她看向场下,橘同圣玛丽的主将匆匆握手,转头示意了一下队友们,其他人便跟在她后面一起跑了出去。
大队人马离开,留下泽北荣治一人在板凳边上,他和对方的监督打了声招呼,两人互相拍了拍肩膀,接着他也推开门跟上了自家队员的脚步。
“这里写的颈椎半脱位是什么意思,难道是说头掉了?”
“Jesus!这么吓人?”
“不是的,前辈请理解成脖子脱臼吧。”
“脱臼……那不还是头掉了么?”
“Oh my god——听起来更可怕了。”
“你们烦死了小点声别闹了……”
“等等,樱庭醒啦。”
站在床尾的风间恨不得把隔壁床头柜上的那篮子苹果一个一个都塞进她们嘴里,一群人从进了病房起就叽叽喳喳的,一刻不停。
“队……队长?”樱庭睁开眼看见的就是瞪圆了双眼一动不动盯着自己的橘利佳,稍稍一瞥又看到皱着眉头的风间芽美,“啊……芽美,还有大家,你们怎么都来了?”
“你看我就说她肯定不会失忆吧!”
“前辈你电视剧看太多了。”
“拜托了能不能听她好好说话啊蠢货们!”
意识到脖子被固定住了,她只能通过转眼珠子来观察周围的情况,队友们把床整个围住,头顶的灯光都给挡了大半,乔安娜的刘海湿漉漉的,黏成一绺一绺,看着像比赛刚结束没多久。
“比赛……怎么样了,我真的没想到会发生……”樱庭小心翼翼问道。
“肯定是赢了呀,Come on由美前辈,我们Captain超牛的。”乔安娜抢先回答。
“这家伙替了一号位,”风间指了指被夸之后就在傻笑的橘,又安慰地说,“你别想太多好好养病,今天要是没有你上半场那么拼命,我们也抓不到对方的弱点。”
“可是我……”樱庭眼眶微红感觉就要哭出来了。
“喂,樱庭你要是想道歉的话我可就要生气啦。”橘觉得她表情不对便立刻插话叫停。
“谁要道歉了,我就是好痛,快痛死了,痛得要死了,真的好痛。”樱庭不知是真的痛了,还是因为醒来的那一刻队友们都在自己身边,她两手死死攥住了床单,眼泪突然便止不住了,顺着眼角慢慢地流下来,最后变成了哭泣声和不成段的句子。
她一想到明天她们就会站到决赛的赛场就想哭,一想到和她们花了三年才到这里可是自己却只能躺在这里也想哭,一想到过去每一个从自己手上传出去的球、想到风间对自己说过的每一个“Nice pass”更想哭。
试图从脑海里翻出几句鸡汤让自己不要这样哭得毫不讲理,可不论是“遗憾”还是“无常”的字眼看起来让人更揪心,她觉得还不如嘲讽自己的弱不禁风,怎么能做到在篮下被撞飞了还折了脖子,难道说自己是威化饼干转世吗。
“这怎么办,前辈你别哭呀。”吉村清子手足无措地掏出口袋里的手帕给她擦眼泪。
“那我们要不要叫医生,是不是牵引没做好,还是止疼剂过时效了……”绿间理子紧张极了,正要走过来按床头的呼叫铃。
风间伸手扯了一下后辈的外套,把人给拉回来,另一手拍了拍吉村的肩膀。又给宫野使眼色,招呼大概率听不懂暗示的橘利佳和乔安娜两个人一起走出去。
回身去拉上了病床的帘子,又顺便带上了门,风间嘴里喊着“走走走让她再睡会儿”,没走开几步所有人都听见了房间里崩溃一般的大哭声,甚至惊动了在走廊茶水处和泽北监督说着话的樱庭妈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