井婴受不住她的热情，只好接下，“谢谢老师。”
周老师突然笑了下，明媚大方，丝毫不像被学术研究摧残的人，她突然问井婴：“你知道我刚才说的那句话，是谁的理论吗？”
井婴懵懵的，摇了摇头。
周老师耐心地解释道：“是现象学大师，胡塞尔。”
“透过现象看本质”是胡塞尔对于仓促发展的世界的观念，青橘的青是它的现象，但甜才是它的本质。
能做到毫无偏见地分析世界是很难的，因为每个人都有着对世界的刻板印象。就像大家觉得橘子是青皮的，就一定是酸的。
周老师继续说，“就像刚才，我下意识以为你是看着这么青的橘子，怕酸才不肯要，但井婴你心里不是这么想的吧？”
井婴有些羞怯地点点头，她是客气，还有不好意思。
“你看，我们是不是都陷入了刻板印象里啊！”周老师笑着说。
井婴记得“胡塞尔”的名字，他是海德格尔的老师，她下意识地问，“那存在主义呢？”
周老师两眼瞬间亮起了光，来了兴趣，“你喜欢存在主义？”
井婴想起黎渡手里的那本书，还有他那淡然看书的姿态，长指抚过书页的边角。
井婴摇了摇头，诚恳道：“我不了解。”
“没关系，”周老师鼓励着她，“对了，今晚你们班主任有事，我来守你们晚自习。”
井婴点了点头，退出了办公室，手中的青橘有些沉甸甸的。
黎渡看着井婴手里拿着青橘，走进教室，却转了个角，走到了一个男生身边。
井婴弯着腰对班长说，“班主任今晚没来，换周老师上晚自习。”
班长叫关山岳，是个戴着厚重黑框眼镜的腼腆男生，平时不爱说话，但很会主持班上的事务。
关山岳点了点头，对井婴说了句“好的，谢谢”。
井婴转头，就看见黎渡的眼睛看着自己，但眼神又有些空洞，井婴回想了两秒，她除了欠他钱，好像没对他做过什么过分的事。
黎渡的视线一直跟随井婴的步子，直到她坐回位置。
井婴将周老师给了青橘放到桌上，黎渡抬头就能看见飘着淡淡清香的橘子，嘴里略微有些泛酸。
这么青的橘子真的能吃吗？
井婴手指甲光秃秃的，年诗琪拿着橘子就开剥，橘子皮受到挤压飞出的汁液喷到解一天伸出的手上。
“年诗琪！我是要吃橘子，不是吃橘子汁！”解一天抱怨，满怀怨气地抽出纸巾擦手。
年诗琪朝他翻了个白眼，“你吃橘子皮还差不多！”说完，扔了一小块橘子皮到解一天身上。
浓郁的橘子味包围他们这个角落，就连空调的风都没吹散橘子的味道。
年诗琪动作很快，将橘子一分为二，给了一半给井婴，又从自己手里掰了一瓣给解一天，“吃去吧你。”
“哇，你好小气，你就只给我一瓣！”解一天边说着，边将一瓣橘子塞进嘴里。
“吃都堵不上你的嘴！”年诗琪看着解一天囫囵吞橘，摇了摇头，果然人长胖是有原因的。
几人嬉笑吵闹，都忽视了沉默看书的黎渡。
井婴手里有五瓣橘子果肉，她将橘子紧贴的白色筋络都清理干净，分了三瓣，递到黎渡面前。
少女纤细的手臂放在他书桌上，手指拿着橘黄色的果肉，暖色衬得肤色更加白净。
黎渡眼里只有少女修剪得光秃秃的指尖，还有那干净得没有筋络的橘子果肉。
“你吃吗？”井婴轻声问。
年诗琪和解一天都被井婴的动作惊讶到了，他们两人虽是自来熟，但在自来冷的黎渡面前也没什么话说，他周身清冷的气场都能给空调再降几度。
年诗琪怕井婴被黎渡拒绝后尴尬，正准备拿走井婴手里的橘子肉，却被黎渡抢先拿到手里。
“谢谢。”
黎渡接过，年诗琪默默收回手。
井婴毫没意识到年诗琪的惊讶，塞了一瓣到自己嘴里，咬破了果肉后，橘子的汁水充满口腔，一点没有酸涩的味道。
甜甜的味道让她的眼尾弯了起来，上下的睫毛交错，井婴面向年诗琪，语气欣悦：“真的不酸诶！”
黎渡听得清楚，也吃了一瓣。
如她所说，很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