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绕殿外环湖,最里侧有竹木桥至湖心望月亭。
传闻说望月亭乃祖底修建,湖面宽阔无遮,从此处登高望远可见宫墙外遥远的弄堂街巷。
孟与青听宫人说完便踏上了竹木桥。
但红笺谨慎,依旧坚持站在亭外长廊里把风,孟与青也怕生事,叮嘱她们不要离远后才独自进了亭中。
夜风裹着水汽清冽,沁人心脾。四下无人,只有偶尔传来水鸟凫水的毕啵声。
醉酒发烫的脸颊逐渐恢复了凉意,孟与青一手撑着侧脸半靠在亭上,眯眼望向宫墙那边模糊遥远的巷子灯火。
望月亭分上下三层四面隔空,只有挑起的帷幔微动。夜风鼓起她的裙裾衣袖,茜色轻纱飘落在湖水面上,在月色下幽幽如月影。
正走着神,她忽然听到一道低沉的声音越靠越近:“……莫要着急,待本殿下继承大统,这皇后之位舍你其谁?”
孟与青的酒霎时全醒了,隔着帷幔,她屏息觑见一高一矮一紫一粉两道身影依偎着穿过竹木桥朝这边走来。
高的那个看不清,矮的面容桃粉的那个赫然正是她柔弱天真的嫡妹,孟倩华。
“殿下每次都是这么说。”孟倩华泪眼涟涟的,“若要等可得等到什么时候去,我爹爹说长姐已入宫为后,绝不肯让我嫁你,我娘也已经在相看人家了。”
三皇子的神情暗了暗,笑意依旧风流倜傥,手掌覆在她肩头靠近了低声哄道:“怎么,本殿下为你连正妃都不愿娶,你却要听从父母之命吗?”
“我、我自然是不愿的!”孟倩华连忙道。
她顿了顿:“只是、只是我听说……”
三皇子笑意盈盈:“听说什么?”
孟倩华咬紧了唇,道:“我听说周观源养在外面的那些临幸宫女已有几人怀了身孕!若是之后有人生出皇子,那你……”
三皇子吻了下她的额头,似乎早有预料般,云淡风轻道:“无碍,她们活不了多久。”
孟倩华抿唇未说话,她的眼底又浮现出方才宫宴高座之上孟与青那身姝色绝人的帝后宫装,像遨游九天尊贵的凰。
又想起宴会上世家儿郎们频频眺望过去的倾慕神情,目光扭曲,语气有些烦躁起来:“就算你真的能登上太子之位,可也要等陛下……后才能得大统,我——”
“父皇久病难愈,不过是待到年底……”
三皇子含着笑低头打断了她的话,接下来的声音便令人面红耳赤。
孟与青深吸一口气,趁两人亲热得旁若无人空隙里,无声无息地摸着望月亭的高柱滑下去。
入水悄然游出的刹那,三皇子猛地睁开眼,循声厉声喝道:“什么人!滚出来!”
“怎会有人?!”接着便是孟倩华的慌乱的惊呼声。
孟与青一惊,急忙入了水藏在桥下朝岸边游。
竹木桥上响起凌乱的脚步声,她听见三皇子的声音凌利阴狠:“在水下,抓不到人今日一个都别想活!”
“是!”
听见接连的入水声,怀中女人瑟瑟发抖,慌张地攥紧了他的衣袖:“怎么办怎么办,若是、若是传出去——”
三皇子死死盯着微微搅动的湖面,神色烦躁不耐,语气却低柔安抚:“乖,她逃不掉的。”
孟与青不善凫水,又没敢顺着来路的桥往回游,便胡乱上了岸冲进竹林里。
身后追赶的脚步声紧跟而上,她咬紧唇一刻不敢停留,肺里都是剧烈喘息的血腥气。
奈何宫装裙裾吃水太重,她不敢脱掉留下证据只得拼命地跑,后面的人也很快越追越近。
望月亭偏远,四周的宫殿都是些不受宠的宫妃住所,挨着浣衣局和绣坊,砖红色宫墙斑驳褪了色,小路上的杂草枝叶甚至无人修剪。
孟与青对宫里的地形并不熟悉,走投无路间慌张钻进了一处年久破旧的宫墙死口,被高高堵起的墙面逼得浑身发冷。
绝望间,忽而传来一道声音:“跟我来。”
孟与青甚至来不及反应,手腕一紧整个人直接被带进一扇生锈破旧的小门。
门反合上插紧门栓,她连忙扭头去看身侧的人,见对方轻竖食指按在唇上,立即睁大了眼愣住。
幸而白日下过雨,此处宫殿又无人清扫地面湿着覆着枯草,才没留下更多水湿痕迹。
隔着小门木腐的缝隙,谢子灵无声息盯着两个暗卫飞奔离去,这才微合双袖,淡淡地望过来。
孟与青也跪坐看他,神情复杂:“……小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