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日后兴公公又不辞辛劳地登门拜访,一瘸一拐的,也没心情寒暄了,直接抖出贵妃娘娘的手谕。
晏淮略表遗憾:“公公来的不巧,昨夜我感念问空大师对我的教化,深有启发。想我佛慈悲为怀,此等圣洁生灵实不该委身囚笼供人取乐。”
听到这话兴公公便觉不好,果不其然。
“今儿一早,我已经以皇上的名义,命人将其放生于大觉寺所在的苍邻山。苍邻山乃钟灵毓秀之地,又有龙气庇佑,定能好好休养生息。公公说我这等善举,当夸不当夸?”
“你!”兴公公气得捶胸顿足:“竖子宵小,可是要把洒家往死里逼!”
再空手而归,他哪里还有命可活。想到主子素日折磨人的手段,心冷了大半,竟也顾不得颜面,直躺到地上,撒泼打滚起来,“今日就叫洒家死在国公府吧,国公府的小公子仗势欺人,连贵妃娘娘和皇子都不放在眼里!没天理,没王法了!”
晏淮微微一笑,“公公莫急,我岂会叫公公难做。”
击掌两声,麻瓜抱着一只白色活物上前。
“公公你瞧,这儿还有一只呢。”
兴公公挺眼一看,竟是一只公鸡,差点一口气厥过去,形容疯癫地扑向晏淮,“呜哇哇哇,如此羞煞人,我跟你拼咯!”
其实心底很有主意,他当然不敢也没那能耐真把晏国公的孙子怎样,好歹拿出一个态度。最好叫这厮踹自己几脚,让主子知道自己已然尽力,争取最大限度的宽恕。
晏淮却不上当,轻巧避开,绕到后面一脚踩上他的背,弯下腰去,笑吟吟道:“公公有何不满?”
兴公公脸贴着地,挤出一坨肉,“你当人人都是瞎子不成?竟敢拿一只破公鸡充数!”
晏淮摇头,“非也非也。公公你看,同样是白色羽毛,同样是两条腿两只眼睛一张尖嘴一簇冠子,不是孔雀又是何物?”
兴公公双目喷火,几乎破音:“强词夺理!你见过打鸣的孔雀吗!你这是欺君罔上,是死罪!”
晏淮笑道:“现在不就见过了吗?我且问公公,十二殿下请来贵妃娘娘手谕,谕上只写召白色孔雀一只,可有写具体是哪只?具体长何样?我说这是孔雀,那它就是,颜色也对得上,公公非要疑心,倒说说它凭什么不是孔雀?若叫它开口承认,我却能一信。”
这睁眼说瞎话的本事论大齐第二没人敢论第一!
兴公公怄得心肝作痛,又反驳不出,怒极反笑:“好个鸡样的孔雀!”
晏淮将兴公公扶起来,拍了拍他的肩膀,和颜悦色道:“天下没有规定说不许孔雀长得像公鸡的,好比公公,和我长得大相径庭,难道能说公公不是人么?要知孪生兄弟尚没有完全相同的面貌,或许我这只孔雀是掉鸡窝里孵化出来的,与鸡习性相仿,故而长偏了些。”
说完好整以暇地看着兴公公。
只见他鼻孔翕动,胸腔起伏弧度渐渐减缓,脸色几经变化,最后冷哼一声,一把夺过公鸡。
走前还阴阳怪气地留下一句,“小公子如此口才,不去说书可惜了。”
他也是走投无路,有什么便是什么吧!心里恨想,回去定要把这厮的狂妄之言好好添油加醋一番。届时惹怒主子,自己顶多担个办事不力的罪名,而这厮,等着瞧吧,总有他苦头吃的时候!皇子不可能永远是皇子,而草包永远都只能是草包。
对此等小人之心,晏淮懒得搭理。他很明白,根本没有所谓的贵妃手谕,有的不过是十二皇子假传旨意。别说贵妃手谕,这样的假圣旨他也不是没接过,虚张声势的小把戏,他没兴趣陪玩。
倒是那个丫鬟,他一直密切关注着,没等几天,他二哥的河东狮吼果然爆发,阵仗之大从他二哥脸上的指甲印便可见一斑。闹到最后,曾氏将那丫鬟狠打一顿发卖了出去才算罢休。晏淮立刻顺着人牙子,暗中追查各路买家,皆是寻常富贵之家,有官宦有商贾,因那丫鬟乃戴罪之身,买家多不肯要,拖来拖去,竟拖出病来,没过两天直接暴毙身亡。
晏淮便知是查不下去了。
早知如此,倒不如自己处理了干净,可苦了他二哥,哦,还有他二嫂,挠人也是要出力气的。
见孙子多少有些郁闷,老爷子说:“你还是太年轻,焉知水至清则无鱼,想让家里一点脏东西没有,便是你父亲,也做不到。”
晏淮道:“孙儿省的,只是难免好奇,那到底是谁的人?”
虽然此事是由兴公公挑起的,但以十二皇子那抓住点把柄就忍不住跳出来作威作福的作风,怎么可能做到在国公府内宅安插眼线,却隐忍好几年不发。即便他真长进了,不放长线钓大鱼,倒抓着一点芝麻小事发作,未免太不值当。
多半是道听途说了什么,毕竟想在宫里散播几句谣言并非难事,而那散播谣言的源头显然是不在意丢掉一个小眼线的。
老爷子道:“谁的人不重要,你要知道,前朝后宫,盯着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