宴上气氛凝重。
幔帐内一道又一道游刃有余的指令传出。
先是营地半数的护卫军被派往皇上所在的猎区救驾,随后分出两支护卫军将宴会场团团包围,余下护卫军则分散搜查营地内部。
“皇上吉人自有天相,辛苦诸位随本宫一起原地静候,等闲不可离席。”昭贵妃的声音别具威严。
符婉儿暗暗心惊,唯有此等手腕和心术,才能直逼中宫,一手造就汪氏一族如今大半的辉煌。
心头不免蔓延出几丝焦虑,那日主动上门试探之举,实乃数日以来辗转不安的情绪破口,到底有些莽撞,若真叫这位喜怒无常的贵妃娘娘记了一仇,会不会自找麻烦?
重生一回,长了多少本事自己清楚,远不到能和昭贵妃斗法的时候,她可不是赵渥丹,即便是赵渥丹本人,尚在蜀中苦苦挣扎,恐怕也未曾想过会有那么一天。
妙宁轻嗤一声,“还叫我们别怕,自个儿不也吓破了胆。”先前在符婉儿面前失了态,现下局势明朗,不由坐直了身,找补似的讽了一句。
“够了你!”妙仪推了妙宁一手,又见符婉儿脸色确实不太好,反过来握住符婉儿道:“皇上安危不明,理应封锁消息,我们等着便是,谅她也不敢借机生事!”
符婉儿慢慢松开眉头,冲妙仪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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眼看天空硝烟弥散,亦有刀箭锵鸣的厮杀之声,蓝旗营众人纷纷调转马头赶往信烟所在,十二皇子一马当先,各世家公子紧随其后。
走之前,韩凤尧奇怪地回头看了一眼。
“晏兄不打算去看看情况?”
晏淮清理着弓箭上的血渍,不咸不淡道:“这点小麻烦,皇上身边的人手尽够解决,若说救驾之功,谈不上,若说争表现,没那个必要。”
他扫了眼韩凤尧,“不过韩公子倒是挺需要的,绞尽脑汁才挽回点颜面,也是不容易。”
韩凤尧能屈能伸,微微一笑,抱拳道:“多谢晏兄高抬贵手。”转身离去。
晏淮不再看他一眼,单手背起箭筒,转头看向另一片山林,眉头紧拧,最后脚踩马镫,风驰电挚地闯进了那片看似寂静的山林。
一路而去,地面糅杂的雪泥里透出几分血腥味,越往里越浓郁。
晏淮行速不减,耳目警醒,一手拽缰绳一手按弯弓,又约百丈远,只见枯木丛生的雪地里倒着数十具尸体。
晏淮只扫了一眼,不做停留,继续往前。
隐约听见搏斗之声时,一根约有两人合抱之粗的滚木拦在路中,其下压着几个护卫不知死活。
晏淮纵马高高越过滚木,同时松开缰绳,取出铁箭搭上弯弓。
双眼微眯。
两箭相连飞射而出。
两名刺客应声倒地。
被救下的男人扶着受伤的手臂,抬头看向晏淮,虽感意外,但神情依旧从容。
“本王欠晏国公府一个人情。”
晏淮就坐在马背上,离得不远不近,“晏国公府可没有理由救您,不是欠晏国公府人情,是我晏淮以德报怨,品行太过高洁。”
七王爷笑而不语,转头看向另一边。
“七王爷!”
姜衡带着一队人马匆匆赶来,见此状况,倒没着急上前,而是吩咐手下,“看看还有没有活口。”
手下们散开,姜衡这才来到七王爷面前,一边检查其伤势一边道:“三哥不放心,让我过来看看,没想到还真出事了。肩头的箭伤得尽快处理,否则有断臂之险,王爷,御前服侍的太医最精通外伤。”
七王爷沉默不语。
本不该久留却也没人赶的晏淮笑了笑,“猎区的护卫大半去了皇上身边,这一招声东击西用的极妙,看来七王爷的铁面无私着实把某些人吓惨了,宁愿冒险行刺皇嗣,也不敢叫七王爷和刑审司查上一查。”
“我劝七王爷一句,当儿子的,别那么好面子,受了楞大的委屈,赶紧去当爹的面前哭一哭闹一闹,没准就把这费力不讨好的苦差事甩出去了。”
姜衡面露苦笑。
七王爷道:“本王总算明白父皇为何偏偏对你青睐有加。”
晏淮也不在乎,“得,白费口舌,走了走了,没意思得很。”
七王爷看向姜衡,“临平,又叫你为难了。”
姜衡叹道:“事已至此,也没办法回头了。”
从前的七皇子一步步走到如今授爵封王,成为受人敬仰的贤王,他殚精竭虑,为国为民,自问无愧,唯独做儿子这件事,他好像永远也做不好。
但偏偏皇家皇家,这君与臣,父与子,错综复杂,是非难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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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龙体无恙,已在回营途中,消息传到宴会场,众人皆呼天佑吾皇,世家女眷们也终于能放心展露笑颜。
符婉儿却一阵心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