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死死盯着幔帐,方才一位头戴三山帽的大太监应召进入幔帐,至今未出。
路过姜家女眷席位时,那大太监分明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让她想起一个可能致命的疏漏之处!
手心骤然攥紧,如坠万丈冰窖。
不能急,不能急,她一遍一遍暗示自己。
对方的目的,最差的结果,自己能挽救到什么程度,这些都要思量。
而思虑过重,以至于小脸发白。
妙仪发现她的异样,“怎么了?”
话音刚落,大太监走出幔帐,放声道:“带进来。”
妙仪再顾不上符婉儿,转头看去,只见一年轻女子被两名内侍押送而来。
符婉儿一颗心彻底沉了下去,是苏若若。
苏若若也看见了她,但很快挪开视线,无力低着头。
父亲大人,女儿此行凶多吉少,您的金龟婿怕是得等下辈子了。
大太监道:“皇上遇刺,贵妃娘娘下令彻查营地之内的可疑人员,现在抓出一个擅闯围场行迹不端的嫌犯,竟是牵扯颇深。”
大太监突然看向符婉儿,“符姑娘,你那日竭力维护嫌犯苏氏女,还有什么好说的?”
众人大吃一惊。
又两个内侍出现在符婉儿身后,强硬地拽起符婉儿,押到苏若若身边跪下。
姜妙仪想拦,又被姜妙宁拦住。
事到如今,符婉儿反而冷静下来。
她高声道:“臣女冤枉,苏姐姐也冤枉。”
幔帐内的声音无比冷漠,“何处冤枉?”
符婉儿深吸口气,“臣女与苏姐姐在围场内相识结为朋友,见朋友有难才出手相助,并不是维护什么嫌犯。”
大太监冷声道:“那符姑娘事先可知苏氏女是擅闯围场?”
符婉儿看了眼苏若若,后者轻轻摇了摇头。
但符婉儿不能说不,否则她保不住苏若若。
所以毫不犹豫,“臣女知道。”
大太监金刚怒目:“符姑娘秘而不报,是何居心?”
符婉儿快速道:“臣女绝无不良之心!只是懵懂无知不了解围场规矩,以为苏姐姐走的人情世故的法子,来也有来的道理,竟没把这事当成大事。加之苏姐姐为人良善,才情绝佳,也不觉得是坏人,这才成了朋友。”
朋友?
苏若若不由侧目,不着急撇清关系,还要替她出头,傻了吗?却不知符婉儿想的是,若非她惹恼了昭贵妃,这点小事怎会被翻出来发作,到底是她牵连了苏若若。
而冠以朋友之名,意味着两人名誉相连,她符婉儿福泽深厚,若得庇佑,她苏若若也能逃过一劫。
大太监冷笑道:“想装傻逃过责罚,未免也太小瞧我大齐律例!”
符婉儿咬牙道:“若说臣女与苏姐姐做朋友没有半点私心是假的,但这点私心也是为了皇上和贵妃娘娘。”她双手交叉贴额,匍匐跪拜。
“苏姐姐在江南一带曾有才名,乃天赋异禀的大画家,落笔天成,栩栩如生,奈何苏家家风风严谨,以女子清白为要,才名不便远扬。臣女偶然遇见苏姐姐,想这等鬼斧神工不该绝世,便有心替她举荐,若能得到皇上和娘娘的认可,也是她和臣女莫大的荣幸。”
苏若若深知这是保命之举,自然不会有异议。
大太监犹豫不决。
符婉儿紧跟着道:“娘娘若是不信,可请苏姐姐当场作画一幅。”
大太监看向幔帐,“还请娘娘定夺。”
过了半晌。
“我皇家供养的画师不计其数,不缺你这位师出无门的朋友,抓捕刺客要紧,先押下去,听候审问!”
内侍的手再次扣住苏若若的肩膀。
一旦被带走,不死也得脱层皮。
符婉儿以身去挡,自己却也被两位内侍反手钳住了臂膀,待要强行拖下去。
姜妙仪再忍不住,站起身道:“没这么冤枉人的!”妙宁也不情不愿地站起了身。
幔帐内道:“看来你们姜家几位姑娘今日是铁了心要与本宫作对了。”
符婉儿看向妙仪,却是从未有过的严厉:“不关你们的事!赶紧退下!”
妙仪气得跺脚,好心当作驴肝肺!
这时宴会入口一阵骚动。
“谁说不关她们的事?”姜既明沉稳有力的声音先人一步出现,符婉儿跟随众人看去,眼眶一热。
姜既明表情严肃,“身为手足血亲,妹妹蒙受冤屈,当姐姐的岂能袖手旁观。”
他侧身向后作揖,“皇上,微臣以身家性命担保,微臣的外甥女秉性纯良,绝非勾结刺客的歹人。”
轻微负伤的皇帝从姜既明身后走出,随后是十二皇子及文武大臣。
宴会场上跪如山倒,高呼万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