判一个人,当她做了一件有利于自己的事情便会高看一眼,而当她做了一件无利于自己的事情好感便会极限下降,哪怕那件事情对于自己没有任何的坏处也一样。
走下台阶,两旁的秋风顺势而来,相互对抗最终顺从于东风。
楼萧宁一眼便看到了桂枝,只是微微停顿一瞬,便又视而不见,略过她直接上了车。
对于一个不忠于自己的人来说,没有必要仁慈,哪怕她是认识很久的人。
也正因为他们相处的时间太久太久,她曾给过她两次机会,但她都放弃了。
所以也再也没有建立信任的可能了。
提裙上去的时候,桂枝似乎是想帮忙,但她进去的太快,完全没有给她机会。
眼睛有些酸涩,似乎有泪要出来。
她用衣袖很快擦过,跟着坐到了外面赶马。
以后都不能坐在里面与殿下同行了,但依旧可以坐在外面赶马也是不错的,她想。
日暮西山,街市的热闹依旧,人来人往的大街之上为马车让了道,等经过以后又继续行走在大路上什么也没有发生。
孩童的欢声笑语,小商贩的卖力吆喝声,还有各种食物香味的碰撞,构造成了这不算太富裕的西市一角。
人间烟火味浓郁,这是息宁所庇佑的子民。
他们安乐享受,不必体验战战兢兢的感觉。
虽说是金秋十月,但西北此刻似乎已经入了冬。
冰雪带着凛风,无边无际,飘着飘着远方更远。
街道上断壁残垣数不胜数,到处都是衣不蔽体的人们。
喝出的白气很快变冷,连一点温度都留不下来。
还带着生希望的人努力靠拢,还在汲取温度。
没有希望的人 ,他们眼里已经没有了希望,甚至连绝望也没有。
希望和绝望都是一缕光,但此刻的人们早已经没有了光。
他们想不明白,为什么曾经守护边疆的大将军坐上了那个位置以后会这样对待他们。
似乎现在才明白过来当初的女君哪怕没有能力也在努力的为他们谋划。
但后悔已经来不及,似兰的天变了,以后都是乌云密布,不再有太阳。
马车不缓不急地行走在这干涸的土地之上,两旁的人们甚至躲得更远。
在角落里有一个垂暮老人还在挣扎。
她身上的衣衫已经不成样子,病气里夹杂着死气,却还是小心翼翼的从怀里拿出一个乌黑肮脏的硬馍馍,躲避人群的注目递给了一旁被衣衫裹住还在发烧的孩子。
她的丈夫,儿子,都被拉去在猎场中充当猎物了,没有回来,全都死在了那一支支无比昂贵的箭下;而她的媳妇则是被人拉去残忍破身到最后喂给了猎场里的狼。
她什么都没有了,只剩下一个孙子,却还生了病,不知道能不能挨过这个冬天。
满脸沟壑的脸上写满了忧愁,一双树皮一样的手护下了两个人,活到了现在却终究是要彻底枯萎。
风如景看着,心里的酸痛蔓延,这是对这些可怜子民的苦楚而共情。
身上的披风没有带绒毛,但足够厚实。
“停下。”他说着,打开了车门跳了下去。
寒冰腊月里似乎格外适合松柏,就像是无法存活的人们遇到了心软的帝师。
身上的衣衫都不是太名贵的料子,山上的人自己织的,但他穿起来却有一种神圣不可侵犯的感觉。
如同高山上松柏一样的少年踏雪而来,明明感受不到恶意,但周围的人还是不敢抬头看一眼,低下头不断地往后挪动,生怕注意到自己。
“别怕,我不会伤害你们的。”温和的声音带着安慰,抚平人心的躁动。
但依旧是徒劳,没有人理会,只能惊恐地看着他,眼底都是怯怯的害怕。
叹了口气,他将身上的披风解下,走到角落盖在了一个似乎已经被冻的没有知觉的女人身上。
她身上的痕迹还在,不难看出她发生了什么。
盖住身体,也是在盖住难堪,将阳光照射。
赶马的车夫赶紧跟在风如景身后,不敢为这些人们说些什么。
如果说了,那他就是下一个他们。
所以只能闭口缄言他们的苦,催促着这位少帝师的离开。
如果他去晚了,自己还不知道受到怎样的惩罚。
这样想着,心中的恐惧加深。
“还请少帝师上车吧,再耽搁下去恐怕国君会怪罪。”他跪在地上,没敢抬头看风如景。
地面冰冷,但远不及人心中的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