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未动,只瞧着那围裙在眼前。
“我不是窑姐。”董纯夕又轻飘飘地重申了一遍。
“我不能把男人带回来,在挂着沈老板的画像旁边鸳鸯戏水。”
沈林轩脑子懵懵的,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你可以把男人带去别处。”
或者,去别的男人家里,总有办法。
“我没有去过。”她的眼睛又亮又乖,实在没法让人怀疑她会说谎。
“那么,每次带人回来,都将这墙上的画像换一遍?做……生活需要仪式感?”沈林轩到底没她那么口无遮拦。
只这话一出口,也觉得自己冤枉了人。
人的精力都有限,他光是活着,都觉得够累了。
若不是真心喜欢,谁有这样的精神头,弄来这些好东西。
他不喜欢冤枉别人,只这久违的无理取闹好像又回来了。
果然,在董小姐面前,是怎么都行的。
董纯夕只宠溺一笑:“我可不是编排沈太太,只她到底让您多没有安全感。遇见明目张胆的喜欢,还要怀疑对方的真心。”
她没有见过他太太,可就是觉得那个女人不懂得珍惜。
沈林轩那样意气风发的男人,变成今天这样不停地怀疑自己,习惯性地否定自己,她没有责任吗。
“你不值得被喜欢吗?为什么要怀疑呢?我就是喜欢你啊。不喜欢别人,只喜欢你。来,给我系围裙,我们吃汤圆。”
沈林轩伸手环过她的腰肢,将她绕在身后的围裙带子系好。
这短暂的接触,为夜色平添了一分静谧。
“我帮你吧。”
董纯夕讶然:“沈先生会做饭?”
她可是知道那些男人,太多大男子主义,在家里过着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日子。
有钱人家的少爷,是小厮婆子伺候。穷人家,也是女人操持家事。
不管在外面赚多少钱,回来是绝不会伸手的。
“从前带着戏班子出去跑码头的时候,衣食住行都得自己想办法。”角儿没有生活白痴,唱戏前得先保证饿不死。
“我不给别的女人做饭,以前只为我太太下过厨。”
他也不知为何,自己说了这样一句莫名其妙的话。
董纯夕笑靥如花,一看便知是那种不懂得收敛的女人。
她的公寓不小,小厨房却不大,两个人勉强能转开,却免不了身体碰撞。
“沈林轩!”董纯夕突然一嗓子叫了他的名字。
“嗯?”他站在她身侧,手里捏着面团,正准备挖一勺她做好的馅。
董纯夕似是习惯性地发癫,喊他名字不满足,还抬手蹭了蹭他的脸。
“做什么?”他后退了半步,被墙挡住了去路。
“你脸上有东西。”董纯夕眨巴着眼睛,又摸了两下。
“什么东西?”他想去擦,实在不愿去洗手,便凑合了。
本就活得粗糙。
“面。”董纯夕大概因着自己的恶作剧又得逞了,笑得既放肆又张扬。
沈林轩有一瞬的恍惚,面前好像是小妻子在同自己撒娇,如昙花一现,无比珍贵。
是呀,他怕失去她,但她好像从来不担心自己离开。
也许错过的那些岁月,都有她同傅云亭撒娇的痕迹吧。
沈林轩自虐地想着,可这根刺,仿佛扎进了身体里,碰不得、拔不出。
“不是你刚蹭的?焉能有面?”他走神了,所以敷衍的时候显得漫不经心。
董纯夕是在乎他的情绪的,只他思绪游离的模样,在她眼里也格外迷人,丝毫不会影响她那点小雀跃。
“沈林轩。”
她难得笑够了,肯一本正经地跟他说话,“有没有说过你很性感?”
果然,老实不过三秒,在他错愕的神情中,那始作俑者已经转着水蛇腰,过去煮汤圆。
没有窗外的秋风飒飒,屋内的灶火也显温馨。
汤圆端上来,他仿佛看见了小妻子。也许身体不好,使人格外脆弱。
又睁了睁眼,才发现自己看错了。
她包的汤圆小巧精致,亦如她比自己矮半个头的身高,凹凸有致,十分玲珑。
沈林轩如同咽药一般吃着,进食,对他来说,已是一件苦差事。
不想辜负她的辛苦,随口说:“我没想到你有这样的手艺。”
董纯夕又无比乖巧道:“我不是窑姐,不需要靠男人赚钱。我有一万个法子让自己活得很好,不光是唱歌和厨艺。”
沈林轩听她这语气平淡,不似生气,也不能继续装聋作哑下去。
一个人频繁重复一句话,多半是没得到她想听的答案。
沈林轩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天选之子,就能盛气凌人地在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