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没办法装聋作哑,却也不想离婚,便只能拖一时是一时。
找遍借口,与她多待一时,是一时。
蒲修臻现在看见他都有气,越说越激动,发现跟他沟通,都是浪费感情。
被气得心肌梗塞,指着那窑姐儿,手指不断哆嗦,直截了当道:
“随你。但是,离婚前,把这表子弄走。你可以在外面胡来,但不要舞到我妹妹面前。你在外面花天酒地,我管不着你。但你如果再把女人弄进来羞辱她,我就跟你同归于尽,我说到做到。想把女人带回来,可以,离婚之后再带。”
蒲修臻自认没有咄咄逼人,沈林轩若是再拒绝就不礼貌了。
于是,他点了头,没想过逼人太甚。
甚至,更希望这要求是冉冉提出来的,而不是大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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蒲希冉回来已有两日,将东西规整好,嫂子给的地址尤其正而重之地收进木匣,恐将这自救的稻草丢了。
已经回来了,脑海中,还反复回现着,嫂子因吃醋,骂哥哥心术不正、变态觊觎妹妹,两个人争吵不休的样子。
哥哥家,再不能去了。
蒲希冉想着,揉了揉干涩的眼睛,今日的沈宅倒是寂静。
不见戏班,也没那个小徒弟的身影,甚至一旁厢房、从前董纯夕住的地方,而今空了下来。
所以不是她将沈林轩抛弃了,而是他带着戏班离开了么。
不知他是不是回了沪上,不打一声招呼。
这宅子忽然变得很空,她有在想,这作为沈林轩的财产,自己是继续住在这里,成了望夫石;还是搬出去,亦或卖掉,买一套温馨、小一点的花园洋房。
用以戏班练功的四合院,于她而言,还是太大了。她撑不起来,她太恐慌。
胡思乱想了一会儿,屋外,有小厮脚步匆匆过来。
只在院子里,也没进屋,在屋檐下抄手弯腰而立,恭敬回禀道:“太太,草药送来了。”
蒲希冉不解,起身出去,屋内服侍的两个小丫鬟,立即打开了帘子。
站在台阶上,问了句:“是什么药。”
小厮立即回禀:“不知。往常原该给董小姐的,不过她不在。”
蒲希冉抿了抿唇,叫人接了药,才问及:“是班主叫你们这样做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悄悄改了称呼,不再唤她夫君。
她突然想知道,是沈林轩让董小姐入府理事的,让自己成了多余的人。想将她边缘化,最后自己被排挤得无法,只能灰溜溜地走。
跟用冷战逼分手无异,他不用承担休妻恶名。
其实休妻,又会有什么恶名呢。她苦笑。
小厮不大懂主母的意思,还当她问的是,药是不是班主让带回来的。
便禀告道:“班主不想吃太多药,不过董小姐劝着他,不能讳疾忌医,便主要带了些外敷的药。”
“嗯。”蒲希冉点了点头。
这个红颜知己的话,倒是管用。
尚且不知他背后生了疮,还当是用中医的法子,医治遗传性心悸。
只叫下人将草药放好,待他回来,煎给他喝。如果他回来的话。
既送了药回来,这般看来,应该会回。
蒲希冉在屋子里,对照着药方,翻了会医书。
直到天色渐晚,才将医书放下,拿起给他做好的两件棉袍,看向上面粗粝的针脚。漫说与京城内最心灵手巧的绣娘没法比,就算跟很多大户人家、擅长女红的小姐、姨娘也是没法比的。
她自嘲地笑笑,也不知自己以前怎会那般幼稚,自不量力、又费力不讨好地,做这些东西——这些沈林轩随手就买到,甚至买到品质更好的衣袍。
但做事要有始有终,不能半途而废。
蒲希冉拿起第四件,将缝制了一半的,修补齐全。
工具倒是齐全,除了上好的针线,衣物料子也是选用最好的,贴身舒服的。
天色终于彻底暗了下来,她听见外面有吵吵嚷嚷的动静,大抵是戏班回来了。
亲自下厨,做了两道小菜,搁在小厨房暖着。
才回到自己院子里煎药,满屋都是浓郁的中草药香。
沈林轩回来后,怎么也想不到她回来了。
隔了老远,莫名看见她的院子里,起了一团隐隐跳跃火光,还当是撞了鬼,亦或哪个丫鬟不守规矩,在这烧纸钱。
走近了些,看她执一把蒲扇,不断添着薪柴,脸上没有一丝嫌弃和不耐。
哪怕被烟熏火燎,呛得一阵咳嗽,仍在认真煎着药,仿佛紫砂壶里的,不是什么治疮的药,而是能长生不老的仙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