起初只是一株火苗。
它跳动着,很快便汇聚成冲天的火海,火焰狰狞地扭动,恍若无数条火蛇,肆意吞噬至亲之人的血肉,发出可怖的噼啪声。
昔日敬仰的前辈谄媚侍候在奸佞身侧,不知在说些什么,似是在邀功。
而自己只告诉了他家乡所在。
“小安,我好痛,你救救我、你救救哥哥好吗?”
火海里无数道凄厉的求救声,到如今他已分不清是幻听还是什么,他听到娘亲的哭嚎,往日最宠着他、把重活都揽下的兄长们也成了地上难辨形体的物什。
他又成了那个毫无用处的秦安,只能徒劳地、一下又一下向前伸手,企图把火拍灭。
可无论他怎么努力,怎么哀求,那明亮到刺眼的火光都没有黯淡分毫。
“秦公子?你怎么了,秦公子?”
“坏了,别是烧坏脑子了吧?那······得罪了!”
一道轻柔的呼声和脸颊处传来的阵痛将他的神智召回,秦千澜回神,周围嘈杂的人声灌入耳中,他睫羽轻颤,一时还有些呆愣,敛眸看向怀中的人。
沈墨有些心虚地收回手,佯装无事发生,理了理方才慌乱中散开的衣襟,又恢复往日的从容:
“多谢秦公子相救,只是······能否先放开我,找个大夫看看咱俩身上的伤?”
她抬手指了指秦千澜从肩膀横跨背部的血口子,虽没伤到骨头,可血淋淋的,瞧着有些骇人。
可往日温和有礼的秦公子并未听进去,反倒将她抱得更紧了些,沈墨的脸埋到一个温热的怀抱中,甚至能感受到男人挺阔紧致的胸型,随呼吸一起一伏,脸颊飞上一层绯红,若是凌如月在旁边,定要起哄她艳福不浅了。
她的脚踝处传来一阵战栗,秦千澜垂眸,覆有薄茧的手指轻抚过那刺目的红紫,宽厚的大手带着主人滚烫的温度,在沈墨的皮肤上流连,似是在确认她的伤情,连带着沈墨的体温都有些升高。
“抱歉,我暂时不能听沈姑娘的,你脚伤得不轻,就先交给我吧,放心,会没事的。”
秦千澜语调温和,犹豫了一下,学着幼时娘亲哄他睡觉时一样,轻抚沈墨的头顶,替她整理凌乱的发髻。
这小意温柔的模样看得路过的士兵无不踉跄了一下,惊恐地偷眼观察自家王爷,真不是被夺舍了吗?
沈墨不是瞎子,她早就看到了这群忙前忙后的士兵,什么人才有权能调动军队?心底的疑惑几乎要脱口而出,然而那人温声的安抚却让她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整个人被哄得晕乎乎的,最后只得回一句:
“······好。”
左右他跑不了,等一切收拾好了再问不迟。
打定主意,沈墨就放空自己,强迫自己不去想那近在咫尺的温热胸膛,闭眼假寐。
秦千澜见她如此信任自己,心底愧疚更深,他知道,纸终究包不住火,有些事,总是要面对的。
“殿下,大夫已经到了,先让他——”
秦青急匆匆赶过来汇报,本想让人先给王爷包扎,却被他打断,将沈墨从地上抱起:
“不用管我,先给沈小姐治伤。”
沈墨已睡得有些迷糊,似是察觉自己双脚腾空,下意识用双臂环住了秦千澜的脖颈,他有些手足无措,两人的距离无限拉近,近到能感受彼此的唇息。
秦青:······我什么都没看见
刚爬上来气喘吁吁的大夫:······还需要我在这吗?
所幸他们及时赶到,附近也有河水,火势还未蔓延开就被扑灭了,大夫是从太医院调去王府多年的医师,很快就处理好秦千澜的刀伤和沈墨脚上的烧伤。
“这小姑娘是遭大罪了,被火烧之前还正好遭钝物伤了脚,烧伤我已涂过膏药,可这骨头上的伤,还须静养些时日。”老大夫直起身,用士兵递来的水和布帛擦干净手。
秦千澜下意识攥紧手中的绷带,他若是能再快些,沈墨就不用遭受这些,他转头看向被捆成粽子的罪魁祸首,恨不得把他们千刀万剐。
他本想先带着沈墨回王府静养,可沈墨中途醒了一次,坚持要回村,学生都到了老师不到像什么话?
秦千澜无法,便让秦青和王府的士兵把捆着的人带回去审问,自己留了点人,又调来了一辆马车,再三和大夫确认了沈墨的用药忌口之类,才抱着她上了车。
此时天已擦黑,夏夜的山道上是彻夜不休的蝉鸣,月光浅淡,透过纱帘洒在少女的睡颜上,秦千澜怕她睡得不舒服,便将她安置在软榻上,自己则侧着身子坐在床边,显得有些局促。
他端详了半晌,忽而毫无预兆地欺身而上,就这么停在离她的唇畔一息之遥的距离,指腹轻轻按上朱唇,细细勾勒它的形状,但也仅止于此。
心底的某种欲望在沸腾,终究被他镇压,一切回到原位。
长乐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