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黎城临时更换城主,打的人措手不及。好在,前几日筹备婚事时备下的料子还有剩余,刚好可以应付。
而前来参加婚事的宾客也被自然而然地留在此处,沈妙姿一一给他们安排住处,又亲自去拜访。
其余人倒是不妨事,可那日的几个道人可是亲眼目睹的人,沈妙姿打起十二分精神去见他们,却碰见沈天骄被道人打着哈哈送出来。
这下,沈妙姿心绪倒是复杂,她没料到沈天骄竟是真的全心全意帮她。
沈妙姿掌权后,府上又栽了成片的桂花树,风一吹,十里飘香。
细碎的橘黄色桂花从枝头坠落到沈妙姿肩上,一缕幽香萦绕,清浅合宜。
沈天骄路过她时,步子停顿了下,提点道:“身为一城之主,需有威严,有些事你不该去做。”
把城主府摞得快有山高的卷宗整理完后,沈天骄就一心扑在寻找使凡人修行的法子上,又听闻沈妙姿礼贤下士,亲自去拜访宾客后,他这才出门。
礼贤下士本没有错,这样的做法传出去就是一桩美名,错就错在沈妙姿不该每个人都拜访。
她做少城主时,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做错了事也有沈天骄这个城主来兜底。
可她做城主后,她干的每一件事都必须深思熟虑,不可叫人抓住把柄才对。
沈妙姿微眯着眼,躬身道:“女儿知道了。”
身为一个女儿,她可以向父亲低头;作为一个城主,她不该对前任城主过分谦卑。
沈天骄看着自己一点就通的女儿,终于有了做老父亲的感受,他压抑住内心的笑意,淡漠道:“嗯,去准备明日祭礼吧。”
也不知是哪任城主留下来的规矩,凡是新任城主必须在继任当天去历代城主埋骨之地祭祀,当然,没埋的不用祭祀。
这祭礼也相当麻烦,斋戒是必须的,除此外,还要徒步进入埋骨地,三拜九叩以表对先人敬意。
若是依沈天骄的意思,这祭礼不办也罢,可他当时是直接打上去的,算是篡位,本就没有脸面去祭拜。
沈妙姿与他不同,明面上,她是民心所向的继承人,则礼不可废,她必须参与祭礼,并且态度一定要万分恭敬,礼节上不能有分毫差错。
温顺低头的沈妙姿让开道路,目送父亲离去后,才悠然地去准备祭礼。
翌日,晨光熹微之时,城主府所有下人开始有条不紊地进行仪式前最后的检查工作。
新城主在侍女的服侍下,穿上一件玄黑织金蟒袍,纤纤玉指自镶金线窄袖中伸出,头戴东珠玄天冠,足蹬流星青云靴。
沈妙姿揽镜自照,镜中美人丽色天成,额心金色凤凰花钿,一双桃花眼,妩媚动人,桃红色口脂轻点唇珠,微微一抿,艳丽的红色铺展开来。
她微微一笑,万种风情,艳若桃李。
*
华黎城中心搭起高台,台上置巨鼎,鼎中积着厚厚的香灰,那是几千年来历代城主焚香落下的印迹。
今日是个难得的艳阳天,仿佛是为了庆祝华黎城新城主上任,太阳高悬九天,尽情地挥洒光辉,点亮天空。
应江篱的要求,在沈妙姿的安排下,褚云姝四人有幸坐在最前方的位置,清晰目睹她敬香,只不过要等沈妙姿先去先城主埋骨地祭祀才行。
平白等着太过无聊,可这是祭礼,这般严肃的场合,也容不得她们放肆,因此,她们还是颇为规矩地坐在红檀木椅上。
只是……
褚云姝带着疑惑看向身旁的徐逸之,正好抓住她在偷看她,不是那种带着情、色的偷看,而是一种带着担心的看。
她不解,可碍于场合又不能开口,有心传音,又怕惹起旁人注意,只得按捺住心思。
许是因为被她抓包,徐逸之收敛了很多,只老老实实地盯着地面,极少再去看她。
他虽不看她,可心思还放在她身上。
一年有多短,短到眨眼间就度过,短到一颗种子只能破土发芽,远远达不到成长为参天巨树的程度。
一年又很长,长到他可以把人族三州从头到尾看一遍,长到是他来此界生活的十分之一时间。
由于他们穿书的时间出了差错,穿来时,按《九州纪事》的时间线,他们本应扬名,可那时他们不过初来乍到,足足错过了一半的剧情。
因为这点误差,之后所有的剧情几乎都在改变,只维持着最基本的升级路线进行,不过这点也并不详实,比如李泽远突破金丹境时,用了两年而不是半年。
其实,李泽远也不是很能确定《九州纪事》记载的内容是否还可靠,可除了被他们蝴蝶效应改变的主线外,其他与他们没太大干系的大事全都对上了。
这由不得徐逸之不慎重。他想象不到,这个鲜活的,会说会笑的褚云姝会在不到一年的时间内香消玉殒。
徐逸之闭上眼,暗自告诫自己:勿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