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厦门之后,便进入了隔离期,半山临海的隔离酒店,打开落地窗就能看到大海和山花。
十二月的厦门,还是有些阴冷,回来后总是睡得不太好,我拢了拢衣服,窗外是刚刚好的日出。
羽生的视频电话响起,接起电话的他有些疲惫,我温婉道:“怎么呢?没睡好么?”
“闭上眼睛便总是想很多事,比如冬奥会,比如4A,比如夏酱。”羽生坐在餐桌前和伯母一起吃早餐,早餐后他们会启程前往琦玉。
羽生吃了两口饭,又有些担心道:“夏酱也没睡好,这么大黑眼圈,就像熊猫一样。”
我看着视频中的自己,确实好像有些五十步笑百步,但不愿让他担心,换言道:“昨晚小敏给我看了中国新晋男团的唱跳舞台,我刷了一晚上呢。”
“什么男团,很帅么?”羽生的好胜心马上点燃,嘟起嘴道。
“是啰,很可爱的小鲜肉,我们羽生选手再不打起精神,就要被比下去了。”我睨着眼打趣道。
“怎么可能?我才是夏酱眼里最帅的男人。”羽生撅起嘴,喊道:“妈妈,赶紧出发吧,到了还能练习两小时。”
我看着视频里羽生,刚刚过了27岁生日,在花滑运动员中不算年轻,却始终带着少年人的胜负欲,只希望他能一直赢下去。
今年的全日,羽生果不其然,还是以王者之姿登顶,特别是全新的引旋造型,清冷绝世,一时又霸榜了日本各大媒体的头条。
只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这次第一次在公开比赛挑战的4A最终还是双足落冰导致周数不够。
羽生似乎对此耿耿于怀,到了晚上躺在床上和我视频还是反复碎碎念着:“4A的轴真的非常难保持,而且就算轴有了也必须要100%地去转足周…”
我隔着屏幕听他说着,就像从前躺在他的怀里一样,静静地听着,突然羽生说道了今天比赛时的事:“夏酱,今天在kiss and cry的时候,我的脑海里突然有了一个很可爱的小男孩的声音,我闭上眼,想去抓住他,就那么一下子好像抓住了,突然就被观众和粉丝们喊了回来,真是很神奇呀…呵呵呵…”
“傻瓜,你一定是太累了。”我有些心疼,今天听伯母说在比赛结束时,羽生好像出现了那么几秒钟的昏迷,后来被粉丝喊得便清醒了过来。
“是么?也有可能是太想念夏酱了,呵呵呵…”羽生傻笑着,渐渐地就那么睡了过去。
我看着他睡熟的模样,ipad里放着今天的夺冠视频,拿着第一名大奖杯的他笑着的样子就像个孩子,果然拿了冠军的梦都会变得很美好的样子。
只是我的梦并没有那样顺利,这些天总是梦到一些人和事,诸如世锦赛时的陈巍,他要来拿奥运冠军。比如荒川冷冷的笑意,那些关于她和达沃斯isu,和秋筱宫还没挖出来的秘密…
我就是在这样的惴惴不安中度过剩下的隔离生活,虽然在羽生和伯母不厌其烦的日夜督促下,我每天的胃口还是很差,我只当是隔离餐过于油腻,想着等到解封了再让予冬做几道大餐好好补补。
直到解封的那一天,我原以为是爸妈来接我,没曾想却换成了予冬。他一副比我还要憔悴的样子,说道:“昨晚上爷爷在家里突发了心梗,现在还在医院抢救了,大伯让我赶紧接你去医院。”
“什么!”我几乎如五雷轰顶一般,还不及反应就被予冬拉上了车子。
予冬的面色很凝重,我想问,却又害怕问,双手紧张地将自己的指甲一一扣断,心里不住地祈祷神明,但愿一切有惊无险。
只可惜这一次,似乎幸运女神并没有站在我这边,到达医院的时候,爷爷已然到了弥留之际,爸妈和二叔二婶都围在病床旁。病房外还有几位爷爷早年的学生。
当我和予冬走近病床,爷爷的目光看向我们,嘴里喃喃着:“夏夏,阿冬…”
这是这几年少有的印象中,爷爷认出了我,我上前握住他的手,干瘦、枯槁且冰冷。
病房里弥漫着浓浓的消毒水味,伴着耳畔心电监护仪的紧促的声音,让人觉得有些头晕目眩。
爷爷,是在下午的时候离开了人世。九十岁的高龄,离开时儿女晚辈在侧,学生弟子相伴,爷爷很安详,仿佛可以去找他心心念念多年的奶奶。
只是我,却无法释怀。离家三年,回来面对的却是亲人的离世。
直到医生和护士撤去监护仪,蒙上白布,我终于忍不住冲出了病房,到了走廊花园的角落,莫名干呕起来。
那天的厦门下了一场大雨,阴冷的冰雨几乎能够穿透骨髓,我在雨中良久良久,方才满满醒悟,原来当你在望着光前行的时候,却忽略了身边的现实,那是这样残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