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鬃马膘肥体壮,追随主人冲锋陷阵多年,目光练得坚定如铁。
李书音少时修习马术,险些命丧马蹄,留下心理阴影。
乘车远行,需下人牵住络绳挡在中间,她才敢登车。至于骑马,更不肖想。
那边,魏溪亭调整好脚蹬,回头见她停在远处。道:“追风性情温顺,公主别怕。”
她站在路口,打个商量:“我们走路回去。”
“今晚不回宫。”
“去哪儿?”
“林州。”
“做什么?”
“去见一个人。”
“见谁。”
“公主到了便知。”
宫门锁千重,且在戒严。一没牙牌,二没人照应,凭她断然无法平安混进宫。权衡之下,只好答应先随魏溪亭赴林州。
取下帷帽,方便骑马。
魏溪亭挂好帽子,单膝跪地,让她踩着自己再踏脚蹬。待其坐稳,再翻身一跃骑上马背。
“抓紧鞍桥,出发了。”他轻声提醒,驱马前行。
被他护在臂弯,松香味清新自然,令李书音稍微舒适放松。
亥时初,入林州境内,未进城,向崇山峻岭行进。
月光皎洁,亮如白昼,深山老林风声如鬼哭狼嚎,山路弯弯绕绕。不知疾驰多久,李书音感觉骨头快颠散架了,马儿终于停在一座山前。
山高坡陡,半山腰矗立着几间房舍,灯影绰绰。一个黑衣人沿石梯飞奔而下,身手矫健。
“魏卿……”李书音掌心抓紧鞍桥,紧张地提醒,“有人。”
“无妨。”
两人前脚下马,黑衣人后脚即至。
那人瞧着三十出头,半扎披肩发,胡子拉碴略显沧桑。然而,却拥有一双猎鹰之目,仿佛随时会迸射出锋利的刀子。
若说魏溪亭好比天上月,温润皎洁;此人便做寒山冰,冷气刺骨。
李书音一眼认出他——前任兵部右侍郎,尧相顾!
承德元年,皇家围场秋狝,李书音和章惠太子随行。百官中擅长骑射者皆受邀前往,她见过尧相顾。
初见,便对其冷傲印象深刻。
事实证明,她的直觉没错。
承德元年,尧相顾空降入仕,听说是从边地调回来的。虽担任要职,但长年在外督军,鲜少出现在中都。传闻中,他办事铁面无情,也不爱笑,故而人称‘冷面尧’。
承德三年,突然辞官,从此销声匿迹。来去如风,风过无痕,江湖庙堂再没有他的音讯。
不曾想,竟在中都附近碰到他!
李书音微微欠身,道:“尧郎君安。”
然而,尧相顾甚至都没正眼看她,只冷冷地睨魏溪亭,轻斥:“赶紧走,我当没见过你们。”
魏溪亭鞠躬行礼,再起身,卑微乞求:“请容我们见一见贵人。”
“圣旨。”
上面住哪位贵人?见一面还需圣旨?
李书音正诧异,却听魏溪亭道:“我们只远远地看一眼,不拖累诸位。还望通融,后果溪亭一力承担。”
“承担?”尧相顾冷笑一声,“拿什么承担?”
“今晚我们得见贵人,否则决不罢休。”
“你敢?!”
尧相顾眼神如利刃,令人不寒而栗。
章惠太子曾说,冷面尧入仕之前,在刀口讨生活。那种人虽雷厉风行,却视人命如草芥,委实危险。
她见识过魏溪亭有本事多大,若心无旁骛兴许能跟冷面尧对上几招。但他带着自己这个拖油瓶,多半打不过。
趁局势还未恶化,她赶紧低声劝:“魏卿,我们不见了,回去吧。”
谁知,魏溪亭却对她说:“您先退到边上去。”
随即,抽出玄青云纹弯刀,向尧相顾微微颔首,“得罪。”
那厢明显一滞,难以置信,“你对我拔刀?”
刀刃闪现寒光,形势胶着,气氛微妙。
魏溪亭沉默,万分为难但绝不让步。
那边似也怒了,抽刀劈来。魏溪亭赶紧防御。兵刃相接,铮铮作响,偶有火星子昭示战况激烈。
几个回合罢,连李书音这个外行人都看出门道。他俩招式相近,冷面尧虽进攻但并未下死手,魏溪亭只一味地防守。
比起对战,倒不如说是切磋。
他们都在迫使对方先低头。
交战正酣,李书音余光发现山腰不知何时奔来七八个黑衣人。个个持刀,极速扑下山,加入战斗。
顷刻间,现场乱作一团。
那些人武功高强,几处进攻魏溪亭。甚者居然攻向李书音。
寒光利刃扑面而来,她惊惧失色。说时迟那时快,两把弯刀同时截住攻击者及其武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