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时,他才六岁。艾莉亚已经将近四年没见过他了。他应该九......不,十岁了。挺过了人质生涯,凛冬却要了他的命。
太残忍了,艾莉亚不愿想这个问题。
第四次读信时,艾莉亚坐倒在地上。想象中最坏的情况发生了,无可逃避。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她尽力忍住,不让它们掉落。
“艾莉亚小姐?”詹姆走了过来。“你怎么了?”
艾莉亚把信递给他,让他自己看。她害怕自己一开口就控制不住。詹姆安静默读。
“瑞肯?”他呢喃。“最小的那个?”
艾莉亚点点头。
“您节哀。”詹姆说。
“离开临冬城时......他哭着让珊莎和我不要走。”艾莉亚小声说。“我叫他不要哭,说我们会再见的,傻子才哭呢。我不知道竟然会......”两滴泪水扑簌掉落,她匆忙擦干。
“你也不知道事情会变成这样。”詹姆轻声说。“没有人能猜到,事情会搞得这么砸。”
“我答应过他会再见的。”
“没能回去见他最后一面不是你的错。”
艾莉亚抬头看着他。詹姆说得不错,但她仍十分愧疚......她在君临太久了,应该早些回家看看的。如今阴阳两隔,说这些都太迟了。“我得回家,詹姆,我要回去扫墓。”她狠狠咽了一下。“我得给弟弟服丧。”
詹姆长长地凝视她。“坦白说......我们和北境早已讲和,你回去看看应该没什么大碍。”他叹了口气。“但这里不是我说了算。”
君临的确不是詹姆当家作主。艾莉亚双手托着头颅。“干!我得亲自去问他,对吧?”
詹姆发出突兀而忧伤的一声笑。“是的,艾莉亚,你得跟他谈谈。”
艾莉亚已经将近一年没攀上首相大厦的楼梯了。她在楼梯底踌躇了一会,看着蜿蜒曲折的楼梯。这条路她走过几回多到数不清了吧。当她刚抵达君临,父亲占据着这房间,她爬了几次楼梯去找他。过去三年里,泰温公爵变成办公室的主人。她只在兰尼斯特家主需要的时候出现,不会主动去找他,因为她是人质。
人质不该对劫持者畅所欲言。但她的口无遮拦令他乐在其中。在他的有意无意的允许下,她越发大胆,保留了心直口快的个性。
然后,她彻底越界了。她不止一次想过,泰温为何不揭穿她的伪装,把她丢到狮群中,接受弑君的审判。这念头一定闪过他脑际,为什么要放过她?
十一个月后,她再度站在楼梯底,有个重要祈求要启齿。提利昂风波把泰温所有好意耗罄了,现在实在不是要恩典的时候。
艾莉亚深吸一口气,开始爬楼梯。她已经犹豫太久了。
进入房间时,泰温在写信。(他当然在写信,每天从早到晚做的不就是这个么。)房门被推开,咯吱作响,但他没有抬头。艾莉亚站在房间中央保持静止。等待、观察着他。
泰温素来喜欢让沉默长久持续。但这段沉寂是艾莉亚经历过最长的。沉重压迫感在空中发酵,她差点抑制不住脚上的小动作。这不就是小孩犯了错的心虚表现么艾莉亚鄙视自己。不能示弱!她强迫自己坚强,平定心湖,把身体站成雕像。
与此同时,她压低目光,提醒自己:今天是来求人的,务必把姿态放低。她盯着泰温的桌子,不愿看他。提利昂的席瓦斯立在桌边,是那块破碎国王。她不知泰温为何留着它。
“你想怎么样?”泰温终于问。寂静骤然被打破,艾莉亚小吓了一跳。她把目光从棋子身上掰开,发现他正目不转睛看着她。
"我......今天前来,是为了......"声音一点底气都没有,她在心里默默咒骂自己。"我有个请求。"
泰温没有作声,但也没叫她滚蛋。他的表情莫不可测。
"我刚接到消息,最小的弟弟病逝了。"艾莉亚继续说。"长夏之疫带走了他。我......"她坚定心神,硬着头皮往下说。"我想回家看看,就一会儿。我已经四年没回去了,总得给弟弟扫墓吧。"
他依然没说话,望着她的眼神波澜不惊,似乎在考虑这个请求。然后,他不紧不慢地收回目光,继续埋首信件。
艾莉亚咬牙。他分明在玩她,这使她怒不可遏。弟弟死了,她可没兴致玩游戏。但她不能对他撒野,那是自杀。她还不至于如此气血上头。"我的大人,我没有任何逃走的意思。我会回来的。不过,拜托您......"寂静蔓延着,时而被羽毛笔划过纸面的摩擦声打断。"若您还在为十一个月前的事怪我,我向您道歉。当时那些话----"
"你毫无悔意。"他打断她。"道歉只是因为走投无路,仅此而已。实际上,你觉得自己一点也没做错。"艾莉亚张嘴欲反驳,但他接着说。"这不重要,我会让你回去的。"
艾莉亚吃惊,眨眨眼。"真的"
"没错。"泰温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