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一顿打是逃过了,可说教却是在所难免。
沈风吟双手交叠置于膝上,坐的板板正正,耳边是元黛的柔声叮嘱。而蒋衡安则被拎到墙边,一边面壁一边听着父亲的训斥,不时挠挠头抓抓脸,倒也老实没有顶嘴。
夜露深重,蒋姨母又交代几句,便要派人护送沈风吟回去。
沈风吟连声拒绝:“今时不同往日,我是翻墙进来的,蒋姨母若是派人把我送回沈府,那我的行踪岂不是都暴露了。”
看出她的不愿,元黛摇了摇头嗔怪道:“刚才还说不在乎,那么信誓旦旦的,现在知道担忧了。”
如果事态不可控,沈风吟自然不会往心里去,可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么,”沈风吟打了个哈哈,揽住元黛的胳膊:“蒋姨母,你就准了吧,我自己能回去的。”
“不可,太危险了,若是有点什么意外,你想让姨母的心疼死吗。”
说着元黛拍了拍胸口,心有余悸:“也不知道你怎的如此大胆,瞧瞧这外面的天,自己一个人出来,不觉得害怕吗?”
屋内烛火温热,照亮一室柔情,向外看去,夜色如阴云避日,除了细微月光照耀,肉眼看不穿的黑沉仿佛蕴藏着未知的危险。
来时她只惦记着要找蒋衡安,并未想太多,此番经由蒋姨母一说,沈风吟的心里不由得微微一紧。
她本就敬畏神佛,又经历时光倒流的玄奇,对这些更是深信不疑。而神佛的对立面便是鬼怪,想到这,曾经猎奇看过的异灵话本莫名浮上脑海。
“风吟,”元黛拍了拍她微僵的手背:“不若今晚住下,明日再走。”
可她之前从未在蒋府留宿过,若是住下,还得麻烦蒋姨母给自己收拾个院子出来,这一来一去的太折腾人了,不妥。
沈风吟也知道,自己要真的按实话说了,蒋姨母肯定不会觉得麻烦,甚至更加挽留。于是她将沈志林搬了出来:“父亲若是知道我私自跑出沈府,甚至夜不归宿,该生气了。”
想起沈志林的模样,元黛也皱起了眉头。
她大可将风吟强制留下,然而事情一旦泄露被沈志林知道了,风吟就要承受他的斜眼和训责。这件事也会成为一个话柄,再传到李姨娘那里,又会被怎样编排针对?
“哎呀,这还不简单,”耳听八方的蒋衡安迅速绕过身旁的蒋崇州,三两步便跨到元黛二人跟前:“我送沈风吟回去不就好了。有我在,保证她全须全尾的回到永乐居,还不叫旁人发现。”
衡安的武功元黛心里自然有数,若是由他护送,风吟的安危确实不需要担心了。只是……
元黛还在考虑,那边蒋衡安已经扯着沈风吟跑了出去:“娘,我现在就送沈风吟回去,你们快些回去就寝吧。在爹明日上朝前,我会去给你们复命的,尽管放心。”
等元黛两人追到门口,只来得及看见他从墙上一跃而下,接着便不见了身影。
蒋崇州打了个手势让裴意跟上,对外深深叹了口气:“这个臭小子,真是胡来!”
蒋府外。
蒋衡安单手叉腰,另一只手在面前挥舞,驱赶着空中弥漫的灰尘:“这多久没擦了,也忒脏了。”
拍着自己的衣衫,沈风吟煞有其事地点了点头:“是啊,墙头不该都被你抹擦干净了吗,怎的还那么多灰?”
“我又不是住墙上了,”府内小道曲折,蒋衡安有时嫌麻烦,总是从墙上直接翻出去。他以往出去都抄最近的路,今天有沈风吟在,便专挑墙矮些的地方走,未曾想竟如此灰大。
“对了,”侧目瞧向沈风吟,蒋衡安满眼稀罕:“我怎么没发现,你这么喜欢逞英雄呢?”
“本来就是事实,”经蒋衡安这一提醒,沈风吟也想起来了:“刚才在房里,若不是你说的话被蒋姨夫听到了,他还不会那么生气。这件事你只管推我身上就是,顶多被教育一番,蒋姨夫又不会罚我。”
“什么事实?我教你翻墙才是事实,被我爹听到这事怪我,可你说与我无关我可不认。”
冷呵一声,蒋衡安昂首抬了抬手:“我堂堂男子汉,生来便是顶天立地,出了问题让你单扛?像什么话。”
沈风吟被逗笑了,抱臂瞧着他,不禁戏谑:“是是是,看来是我多嘴了。合该让你挨了那顿鞭子,就算挺着伤趴床上抄书又算什么呢,你可是顶天立地男子汉!想必连眉头都不会皱一下吧。”
别说戒鞭,就是普通鞭子抽一下也不好受。伤在身上,皮开肉绽,怎么可能不会皱眉头?
“……”
好个沈风吟,又拿他嬉笑。
扫她一眼,蒋衡安双手一负,向前走去。他不跟沈风吟计较。
跟上脚步,沈风吟想起了蒋崇州眉间的沟壑,问道:“蒋姨夫身体怎么样了?”
上次,经过沈风吟那么一吓,元黛对这事异常上心,当晚便叫府医看过了。蒋崇州大问题没有,就是忧思甚繁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