丝罗贺怎么听怎么感觉别扭:“好一个大公无私的契苾羽汗王。将躲在女人羽翼下仰人鼻息说得这般清新脱俗,着实令人佩服。”
葛尔赞多突然问道:“你可知这汗王府因何而立?”
丝罗贺有些不服不忿:“还请汗王赐教。”
“不过是底气不足,为自己壮胆罢了。仿佛有个王号,就能同卢尚婢平起平坐,而非实际的附庸关系。”
丝罗贺无波无澜道:“汗王不容易。”
“等你将全族生死荣辱背在身上,你就明白了。尊严扫地、痛失所爱、妻离子散,在真正的杀戮面前压根不值一提。舍我一家兴安,值得。”
丝罗贺提醒:“大妃对汗王可是一往情深,这些年没少为汗王斡旋。汗王这般不留情面,未免有些不近人情。”
对此,葛尔赞多有不同看法:“是吗?汗王府在张掖都快没了立足之地。农力安那孽障,恐怕早忘了自己的契苾羽人,竟然要老子征召族中精锐助凉州一臂之力。他哪里是卢尚婢外孙,简直比亲孙子还孝顺!”
确实有些过分,丝罗贺关心道:“汗王答应了?”
葛尔赞多瞪眼:“不答应你能回张掖吗?”
“大王子带了多少人去凉州?”丝罗贺询问。
葛尔赞多闭眼道:“三千精骑。”
“这是将张掖城给掏空了。”
葛尔赞多提起这事儿就气不打一处来:“真是孽|障、畜|生,毁我祖业!”
事到如今,丝罗贺也不好说什么,只得安慰道:“汗王息怒,大王子只不过……”
“只不过什么?他都三十大几的人了,都快当祖父了,没用还不听话,跟他那个死在且末舅舅一样不着调。”胸口剧烈起伏后,葛尔赞多开始咳嗦,并且有停不下来的趋势。
丝罗贺看着不对劲,一面倒水,一面看向门外:“侍卫长?德弩侍卫长!”
德弩比丝罗贺的清水到的还快,熟练的喂药顺气。葛尔赞多缓过一口气来,瞬间衰败许多:“不管你愿不愿意,契苾羽都是你的责任。你那叔叔也是个鲁莽的,胜在听话。早日启程前往敦煌,剩下的我是看不到了,随便吧。我穷尽所能,问心无愧。”
丝罗贺打从进门的一刹那就意识到父亲老了许多,可他从未与死亡挂钩:“汗王刚过五十,正值壮年,身体应该英朗才对。”
葛尔赞多倒是豁达:“趋炎附势当狗使奴才,哪有顺心畅意的时候。老子这辈子总算走到尽头了,挺好。”
丝罗贺关心:“大王子可知晓?”
葛尔赞多笑了:“自然知道。农力安那个窝囊废在外面再是凶横,终究是怕老子的。如今总算没人管得住他了,往后是生是死、是富是贫,都是他的造化。”
丝罗贺怨恨父亲不该生下他、对他不管不顾不见,一直处于仇恨对抗、自暴自弃的状态。可他从未想过,父亲会死。
在他心中,是父亲永远是那个坐于王位之上,高高俯视他的汗王。是他一直奋斗的目标,想击败的对手。
“生而不养,本就是为父对不起你。你更不必为为父忧心,都是应得的。”葛尔赞多眼中并无不舍:“好在,你小子还有亲人在世。我走后,你叔父勃都,你舅舅德弩,都是可信之人。有他们在你身边照应,我也放心。”
等等,这又什么跟什么?“舅父?德弩侍卫长?”丝罗贺对亲爹早年的光荣事迹如雷贯耳。正是因为如此,丝罗贺一直埋怨亲爹锐气全无、怯懦窝囊、瞻前顾后。“德弩不是只有一个姐姐,并且在汗王成亲前被处死了吗?”
葛尔赞多没好气道:“要不是父汗拿呼日娜的性命威胁,我能心甘情愿的当卢尚婢乖女婿?要不是担心怕父汗反悔,我能亲自为呼日娜择婿?谁让父汗死了,她又成了寡妇。”
丝罗贺无话可说:“汗王好好休息,小臣告退。”
德弩送丝罗贺出来:“好不容易回来,二王子在汗王府多住些日子再走,陪汗王吃顿饭。汗王嘴上不说,实则很是惦记你。”
丝罗贺只问:“汗王的病……?”
提到这个,德弩就叹气:“一开始只是感染风寒、轻微的咳嗦。到后来越来越严重,竟是心肺俱损,药石罔效。想来是这些年心血消耗过度的缘故。”
丝罗贺关心:“可请敦煌医工瞧过了?敦煌女郡王本事不小,青鸾医局能者辈出。”
“事关契苾羽族未来,自然是请过的。大妃也是在此时发现了蛛丝马迹,转而支持大王子主掌族内大权。”
丝罗贺还在想办法:“都说敦煌药泉有奇效,我定会请回为汗王延命。”
德弩欣慰道:“二王子有这片心就够了。汗王洒脱,唯一牵挂的只有二王子同家姐。”
提到这个,丝罗贺满心的愤懑与怨恨竟无处发泄,最后化成一声:“造化弄人,算了!”
德弩继续跟在丝罗贺身后:“二王子的院落早已经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