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仪提着食盒来到兴德殿东侧殿:“王爷您的酥酪、世子的蛋羹都是新鲜出炉的,可要尝尝?”
郭清晏自公文中抬起头:“膳房何须明姑姑亲自出马!偌大的王爷可全都仰仗明姑姑操劳,不能累坏了!”
明仪气不过:“王爷这张嘴,只有晋昌君能受得了!”
郭清晏不觉得:“是吗?”
明仪放下食盒,将郭承雍抱了来:“王爷再这般废寝忘食,咱们小世子都快将娘亲给忘了!”
郭清晏伸出手接过儿子,掂量掂量:“又沉了些。真是一天一个样。”
明仪劝道:“小孩子长得快,错过了可就追不回来了。”
郭清晏捏捏儿子的小胖脸:“庭州同娘亲一起吃酥酪可好?”
傻小子啪嗒在郭清晏脸颊上亲了一口。郭清晏不嫌弃儿子的口水,回赠他两枚亲吻,母子两笑成一团。
明仪本站在一旁看着王爷享天伦之乐,谁知有碍眼之人打扰。踌躇一番后只得开口道:“王爷,田喜田公公求见。”
郭清晏轻抚儿子后背:“哦?他倒是沉得住气,快请吧!”说完将儿子交到明仪手上,命众人退回后殿。
庭州舍不得亲娘怀抱,裂开嘴角掉起了金豆子。郭清晏捧起儿子的小胖脸,郑重道:“不许哭!”庭州委屈的看向亲娘,最后跟个小大人似的擦掉眼泪,任凭明仪将他抱走。
好不容易的亲子时光就这样没了,郭清晏的心情,用阴云密布都不足以形容。勉强调动面部肌肉,收起狰狞之态。“宣田喜!”
田喜穿了身月白圆领袍,看起来像位儒雅名士。弘文馆收藏天下名篇,但凡用心读过,就算沾染个皮毛,那也是不同凡响的。“奴才田喜给王爷请安,王爷千岁万安。”
郭清晏垂眸看他:“自家人何须客气,赶快起来吧!”
待田喜坐定,自有人上茶点。“听闻田公公喝不习惯西境的乳茶,不知这高山云雾茶公公可还喜欢?”
田喜笑眯眯的捧起茶杯浅尝一口:“奴才贱命一条,哪用得上王爷如此费心思!”
“远来是客,应该的。”
田喜解释说:“王爷莫要见怪,奴才从小不喜这些乳品,总觉得有怪味。实在是奴才不知好歹。”
既然明知不识好歹,为何还挑三拣四?当洒扫小太监时也这般讲究?恐怕连泔水都恨不得吃上一口吧?
“无妨。一方水土养一方人,孤生在秋瓷。自幼喝羊乳、牛乳长大,始终觉得江南的清茶过于清淡,定要加上羊乳才够滋味。”
“正所谓橘生淮南则为橘,橘生淮北则为枳。人间百态,造化万千。”田喜此人,倒是容易让人生不出防备之心。
“正值入夏,西境的瓜果接连成熟。虽没有长安的樱桃,江南的杨梅,岭南的荔枝。不过我们这的甜瓜、香梨、葡萄、苹果各有风味。还望田公公帮孤尝尝,陛下可喜欢?如今凉州光复,西域商队重归长安,定是一番太平景象。”
田喜起身揖手:“借王爷吉言,大周定能恢复往日盛世繁华。”
“田公公赶快尝尝这苹果,前些年刚从卡尔鲁克忠顺汗手中夺回,自素叶水千里迢迢运回敦煌不易,比甜瓜、葡萄稀罕些。”郭清晏介绍些。
田喜架不住热情:“果然清甜爽脆,乃不可多得的佳品。”
“孤欲将此果列入贡品之列,不知陛下可会喜欢?”郭清晏问询道。
“只要是自西境而来,圣人没有不喜欢的道理。归根结底,陛下同王爷可是一家人。”田喜这话,真是耐人询问。
郭清晏神色未变:“不知陛下身体如何?”
“拖大周列祖列宗庇佑,已无大碍。”田喜一脸老天保佑的表情。
郭清晏也跟着高兴:“陛下洪福齐天,自然得老天保佑。”
“王爷有所不知,圣人很是记挂王爷。奴才离京前,圣人特意召见奴才,千叮咛万嘱咐命奴才将这把长命锁交给王爷。”
郭清晏接过纯金打造的小小长命锁,倒是勾起了些许回忆。“陛下的意思,孤明白了。”
郭清晏明白了,田喜还没明白。郭清晏贴心解释说:“孤在先帝潜邸当伴读时,曾为陛下子嗣专门打造一把长命锁,惟愿陛下子息繁茂、长寿安康。因当时陛下王号为穆,孤取‘穆’之古义,谷穗饱满下垂之态,在长命锁的两面绘满了麦穗纹。陛下得知后大悦,从此立下规矩,穆王一脉的新生儿,都会在百日宴上得到属于自己的麦纹长命锁。”
原来如此,难怪圣人是那副表情。郭氏女当真辜负了英宗陛下的一腔深情。也只有这般女子,才值得富有四海的大周天子念念不忘。
既然圣人都认下这个“兄弟”,当奴才的自然只有遵命的份。想明白的田喜跪在殿中:“王爷有所不知,自打王爷离京,圣人分外挂念您与小世子。不知奴才能否有幸得见小世子一面,将来回京,也好向圣人有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