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实良最近可谓春风得意,像是有了人生第二春一般。上头没了魏宴安压着,因着救灾之事,在幽州百姓面前也有了存在感,赞颂他是青天大老爷。
至于谢姮,虽然名声比他更盛,但就一女子不足为惧。
“先生所言属实?”谢姮望着天上的明月,被流动着的乌云虚虚掩住,含羞带怯般不肯显露真容。
陈鹤清偏头看着谢姮的侧颜,微一愣神,才道:“自然。在下略通易经,推算出来的。”
他理了理青衣的袖子,垂下眼睛缓声说道:“女郎,这是个机会。”
谢姮扯了扯嘴角,面无表情:“这是兄长的主意。”
陈鹤清没有再开口。沉默,就是默认。聪明人之间并不需要讲太多。
“我知道了”谢姮只留下这句话,便朝着垂花门走去。谢九思和陈鹤清虽说算谢家人,但毕竟是男客,为避闲言碎语,便安排在了外院。
今日用完晚膳,陈鹤清便请了谢姮去外院,说是有事相商。她怎么也没想到,竟打着这样的主意。
陈鹤清是兄长身边的门客,学识渊博,善谋人心。就连五行八卦也不在话下,他说略通易经不过是谦词。以陈鹤清的本事,只怕是十拿九稳的事情了。
谢姮坐在妆台前,瞧着镜中的容颜,突然想起了一件往事。在闺中时,曾有密友戏言,说自己与兄长不仅生得相似,性子也如出一辙,不愧感情才那般好。
她握住银梳,感觉到了掌心的刺痛,心却空荡荡的。
翌日,将军夫人要去道观祈福的消息,很快便传遍了大街小巷。
“虽然我很感激将军夫人,但我真的怕她去祈福,又遭来天谴可怎么办?”
“去去去,用你的脑子想一想,夫人那么心善的人,怎么可能惹怒神明?上次,那是巧合罢了。”
“哟,那得有多巧,才能一下子断三根香,紧接着就来了饥荒,来了瘟疫。”
“你这么会说,干嘛还去魏府领粮食,喝他们熬的汤药啊?我那天可亲眼瞧见你去了。”
拿人手短,吃人嘴软,那人只得讪讪地闭嘴不言了。毕竟谢姮灾星的言论不过是揣测,他受了别人恩惠确是实实在在的。
袁家。
袁不讳将事情报给了自己的父亲,他的意思是去给谢姮献份力,挣个眼熟。
袁鸿吉思忖半晌,幽幽地叹了口气:“我们还是不掺和的好。 ”他不求自家能更进一步,本家都没有这个能耐,他只希望能够保住这份家业就成了。
袁鸿吉手背在身后,目光悠远地看向窗外。或许,谢女嫁来幽州,便注定会让这一潭死水掀起波澜。
秦清绫听了此事,眼神一闪,心中便有了考量。她正欲起身,就被端着茶盏的侍女淋到了衣袖。侍女吓得跪在了地上,瑟瑟发抖。
秦清绫扶起了她,轻声道了句无事。侍女便松了口气,退出去了。自家娘子果然性子好,侍女这般想着。
晚间,侍女劳累了一天,正准备上床休息时,便被捂了口鼻,卖进了窑子里。
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她这才知道,哪有什么好性子,不过都是装出来的。
许是天公作美,今日的天气格外凉爽。
贺兰山的长春观,香客比以往多上不少。有虔诚的信徒来祭拜,也有真心爱戴谢姮的百姓来上香,更多的是无事可做去瞧热闹的。
有好事的,在道观门口吼了一声:“夫人来了。”众人便翘首以盼,直到目光中出现了一辆马车。
就连观主也出来亲迎谢姮,带着人去了三清殿。谢姮给的实在太多了,捐的香钱都足够建一座侧殿了。哪怕是方外之人,也可为老祖金身折腰。
晋朝风气开放,对宗教抓得不严。佛儒道三教都有不少人信奉,但总归来说,还是道教最受推崇。
爱好清谈,喜修禅理的文人雅士,更是不胜枚举。
谢姮对这些却无甚兴趣,上一次入道观还是离开建康的时候。
紫云道观里,她遇见了魏宴安。还记得,她受了他的连累,差点就被刺杀到了。
谢姮突然就感到遗憾,为什么当初没能见上一面呢?逃婚途中见到自己的未婚夫,想想都很有趣。
“夫人”观主温和地唤回了谢姮的思绪:“三清殿到了。”
谢姮接过了香,朝着神像拜了又拜。如果能受神明一刻拥戴,她也甘愿放低姿态,再三叩首。
只求远行的征人能够得胜归来。
等谢姮上完香,观主依然送谢姮到了门前,他双手合十,温和笑着,一派仙风道骨:“夫人福泽深厚,颇有道缘呐。”
周围一片喧哗,谢姮却神色自若,向着观主行了个俗家礼,便辞行了。
观主望着远去的马车,疑惑地摇了摇头。送别时观主说的话,其实是谢姮一行人的请求。左右一句话的事,就能得笔善款,翻新年久失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