骤雨下了一夜。
谢姮歇在了观月楼,睡醒后用过早膳才回了主院。主院前,谢九思正垂着脑袋走来走去,似乎在等她。
他看见谢姮缓步而来,眼睛一亮,迎了上去。
“怎么不进去等?”谢姮随口问道。谢九思脸色踌躇,像是不知道怎么开口,但终究还是问了出来:“姐,这是不是宋鹤清的主意?”
谢姮没有多说,让人端来份粥和小菜,示意谢九思坐下:“先用膳吧,你来的时候肯定没吃。”
谢九思拿起汤匙,心事重重地吃完了这顿饭。谢姮让秋鹭取来了账本和算盘,在一旁写写算算。
因为灾荒的缘故,事情堆积了许多。馥香阁要准备重新开业,府中也要再选一批仆从,还有赈灾的物资发放,都要她一一处理。
谢九思看着谢姮专注的模样,时而皱眉,时而沉思,才发觉眼前的这个女子与他印象中已截然不同。
他年少离家,在外游学。身为次子,父母对他的要求并不如兄长那般严苛。他与姐姐谢姮的关系亲近,每次回府见过母亲后都会去寻谢姮。
谢姮要么是在作画,要么是在看书,总是那么无忧无虑。谢九思从未想过,在他眼里如阳春白雪的姐姐也会被俗事牵绊,她的眉宇间总是笼着一股轻愁。
他心里说不出的难受。
“九思”谢姮停下了手中的事情,目光温柔地看着自己的弟弟:“没什么的。”
谢九思突然就觉一股愤怒直冲脑门:“兄长为何这样逼你?他怎么能这样?”
谢九思为人不拘小节,但他不傻。昨日种种在他脑海里过了一遍,就立刻明白了其中关窍。
世上哪有那么巧的事?谢姮刚去祭拜了三清,晚上便恰逢其时地下起了雨。
根本不用花费多余的力气,今日就能传得满城皆知了。这不是什么好事,完全把谢姮放在了风口浪尖上。
“他没有逼我”谢姮沉静地说道,她目光中有让人安定下来的力量:“我知道兄长的想法,烈火烹油,鲜花着锦。”
既然打定主意要从此事中谋利,那便就来一出大的吧。
谢九思何尝不明白,但他更在意谢姮的安危,他拍拍袖子,神色复杂:“如今越发地不太平了,青州甚至爆发了起义,老皇帝派四皇子去镇压了。”
现在弄个神女的名头,很容易被波及到。万一皇室不满,暗中使些手段,也不是谢姮可以招架的。
说到底,她只是一个女子,不能像男儿一般建功立业。水能载舟,亦能覆舟。今日的赞誉,可能就会成为来日的罪名。
“他们现在不会拿我怎样的”谢姮瞧着丝毫不担心:“至于其他,我嫁给了魏宴安,便已身处棋局之中。”
就算亲兄长拿她做棋子,谢姮也不怪他。可她也要想方设法地成为执棋的人,支使别人,总比受人摆布的好。
“好了,我”谢姮话还没说完,白管家就在这时走了进来,手里还捧着一堆请帖,神色为难:“夫人,昨夜下了大雨,城里不少贵族都想庆贺一番。这是阳家的请帖,还有曹家,陈家的......”
谢姮笑了,她手指在桌上点了点,做出决定:“就去曹家和军师府上吧,其他的都推了。”说着,又转头看向谢九思:“和我一起 。”
虽说举办宴会的贵族不少,但大部分都有将时间错开。毕竟庆贺上天下雨只是个名头,夫人们的交际目的还是联络感情,打探消息。
众人的目光还是集中在了谢姮身上。以往是因为她是魏宴安的夫人,可如今是因为她自己,组织赈灾,祭神求雨,可谓大出风头。
曹府的宴会上,幽州的贵族夫人和官家夫人都来了。谁让谢姮与曹府和军师府走得近,她们想要套近乎也只得来这场宴会。
“谢二郎一表人才,长得也俊俏”一位夫人瞧着男客那边,诚心实意地夸赞道。
谢姮也抬眼望了过去。曹府不大,男客与女客只隔了一座水桥,对面的情形都瞧得清清楚楚。谢九思身旁围着不少郎君,聊得很是投缘。
“哪里”谢姮收回视线,口中埋怨道:“让人少操点心就是了,不让他来,还自己偷偷跟来。”
曹蕴意笑了笑:“谢二郎也是担心夫人。”
她一开口,就无人接话了。众人目光闪烁,都以为谢姮不待见曹蕴意。退一步说,即便曹蕴意不是魏宴安的外室,但想法子让她做了曹从事女儿,也膈应人 。
公孙淑英却不管这些,她打量着曹蕴意,目光如炬,然后转头对着曹夫人道:“令千金还没许配人家吧。我儿与她也算相识,不如就结个亲家,给我们家姚裕做妾。”
其他夫人:“..... ”这是结亲还是结仇?她们都快搞不懂了。
曹夫人那么和气的人,听了这番话也是怒从中来。她冷眼看着公孙淑英,语气十分尖刻:“还望刺史夫人不要胡言乱语,你也是有女儿的人,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