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国公的笔风,那可不是谁都能仿造得别无二致的。
哪怕是谢庭之也不行啊。
这下子,除了魏宴安,其他人都沉默了。谁都知道当年玉门关那场战,魏家有多少滚烫炽热的鲜血洒在了那片土地上。那是烙印在所有人心上抹不去的一道伤痕,结痂了,也永远不会消失。
他们可以接受自家主母是世家女,并敬重她,听从她的差遣。可如果谢家在那件事上插了手,纵然与谢姮无关,她只怕在魏家也是难以自处了。
“行了”魏宴安让魏宣把那张废纸给撕了,沉声道:“这件事和谢家无关,告诉底下的人,不许在王妃面前胡说八道,否则军法处置。”
魏宴安走后,魏宣小脚步轻挪到魏思身边:“咱们主上这是为爱痴狂了?不是,这可是他好多年的心结。谢家的嫌疑这哪有洗清了啊?主上这就下定论了?”
魏思压根没听魏宣的喋喋不休,沉思过后只听见了最后一句,魏宣感到熟悉的目光又来了:“主上不是感情用事的人”魏思摸着下巴分析道:“我只看到了荣国公书房里废弃的那张纸和那封密信,但荣国公的真迹我也没见过啊。”
魏宣眨眨眼睛,无奈地摊了摊手:“那我也不敢去偷,拿啊。”最后两个字,语气分外上扬。
魏思:......倒也不必如此强调。
正院内,谢姮斜了刚进来的魏宴安一眼,慵懒开口:“王爷公务忙完了?”
公务那个词,满屋子都听出了谢姮浓浓的讽刺,整个屋子如同死寂一般,就连刚才还在叽叽喳喳的冬堇也闭上了嘴。
魏宴安挑挑眉,挥手让人都出去了,自己也跟着坐在了美人塌上。
谢姮伸手推他,这人对自己的体型没有数吗?可别把压坏了,两人都摔下去了。他皮糙肉厚倒是没事,可别伤着她了。
“王妃明知道我处理的不是公务”魏宴安徐徐开口:“不是吗?”
谢姮见人纹丝不动,自己从塌上站了起来,坐到了桌子前,打量着自己新涂的丹蔻:“王爷的事,我又怎么会知道?。”
“姮娘,你每次都这么说,但我的事情,其实你是清楚的。”魏宴安鸠占鹊巢毫无心理负担地躺在了榻上,双手枕在脑后:“我处理的是家事,姮娘又岂会不知道?”
谢姮被魏宴安的诡辩气得冷笑一声,她是知道,可那要不是她打探来的消息,就是自己推测出来的。
魏宴安从未和她交过心。
“家事?什么家事?”谢姮一气之下,戳破了那层窗户纸:“是魏家的事,还是谢家的事?还是说是谢家和崔家联手残害魏家的事?”
谢姮说完,感觉自己的情绪过于激动了。她转过头去,不让魏宴安发现自己泛红的眼眶。
魏宴安却不知何时,蹲到了谢姮的身前,带着薄茧的手摩挲了下女郎娇嫩的脸蛋:“哭什么?你觉得我会相信崔家那些拙劣的把戏。”
他不解释还好,一说话谢姮那股委屈劲就上来了:“那你怎么不和我商量?自己偷偷地去查谢家,还让那个魏宣去废纸篓里干那种事情。”
他和冬堇的事情,自己绝不同意。魏宣正在查皇后和崔家的来往,突然感觉背脊发凉。
魏宴安摸了摸鼻子,咳嗽一声:“我不是想着把事情解决了再告诉你吗?我要是直接拿着那封崔家伪造的密信来问你,姮娘你就不会生气了吗?觉得我是在疑心谢家,对我产生芥蒂。”
谢姮的神色变了变,依她的性子,还真说不准。但谢姮能承认吗,她蹙了蹙眉:“我在王爷眼里是那么不讲道理的人吗?崔家这点勾当,当谁不知道呢。恐怕还在为他们的祸水东引沾沾自喜吧。你好生和我说,我为何会和你生气?”
你生气需要讲道理吗?魏宴安难得无奈地在心底叹息一声,嘴上却道:“那是自然,姮娘当然是讲道理的。放眼整个建康,有谁比我家娘子更知书达理呢。”
谢姮明知这人是在哄她,但嘴角还是翘了翘。魏宴安还在不断地给解释:“当然,还有一个原因。其实为夫当时一眼就发现了那封密信的蹊跷之处,那封信不是岳丈大人写的吧。”
谢姮脸上泛起笑意,是少见的自得之色:“算你有点眼力。那谢家家主的印章是真的,当年那老贼忽悠我父亲,说他们清河崔氏如今大不如前。万一有个什么事情,来不及找谢家帮忙,不如请我父亲盖一个印章。我父亲喝了酒,想着又要做亲家,也不算什么大事,就当场在一张白纸上盖了一个。没想到,他们竟然使了这样的腌脏手段,找人精心模仿我父亲的字迹。这可不派上用场了?”
谢姮说着,眼里尽是讽意:“字如其人。我父亲的风骨,还有学识教养,岂是他们那等人可以模仿出来的?”
谢姮的这番话,清高傲慢。可魏宴安却觉得自己喜欢极了,若是其他世家女在他面前如此大放厥词,他自是一眼都不屑看的。
可换做谢姮,他便觉得是如此地理所当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