芙蓉开的正好,内室烧了地龙,暖的春花提早吐沁。
绕过屏风,他扶起月锦床帐,垂眸看向床上蜷缩的少女。
凝脂的脚腕上系着极细的红绳,潋滟赤色之中,又嵌上粼粼的银丝,更称得她肤色如雪。
只是那黝黑的铁铐压住半边红绳,黑黢黢的颜色压抑可怖,轻轻一动,铁链声便哗啦作响。
虽着中原的藕色罗裙,但她腕上仍旧叠了细细的银镯,如今见他的身影出现在床前,惊慌后退时,银镯子也跟着慌乱相碰。
银辉似的眸子睨着她,将她的慌乱和退缩尽收眼底,心里泛起沉闷的痛楚来。
抬手想拂过她的脸颊,却被她气恼地躲开,缩在角落里蜷缩着身子,杏眸泛红,滢滢地泛着水雾。
他扶起她的一缕长发,绕在指尖,用手上的温度焐热了那缕青丝。
声音里透着寒凉,“你就那么想做太子妃?”
她脚腕忽而一热,脚铐与红绳尽数被他压在掌心,她躲避不及,被箍着脚腕拖了出去。
裙摆滑上去,露出莹白的小腿。
她挣扎地缩腿,抓紧了锦被拼了命地往后缩去,可仍是避之不及,如同溺水之人缠上了水草。
芙蓉帐暖,暖了玉芙蓉含苞待放,却暖不了他眸底的冷冽薄凉。
……
陆时蕴腾地弹起身子,呼吸急促,背后满是薄汗。
他难以置信地睁大了银眸,尚且游离在梦境与现实之间,神思一时恍惚。
许久,他才逐渐平复下来,抬手拭去额头的汗滴,蹙着眉使劲捏了捏眉心。
这是什么不堪的梦境?
自己朗月清风一个名门望族的子弟,怎么会做那种事?又怎么会做那种梦?
陆时蕴极为懊恼,垂着脑袋,身子尚且残留一丝燥热。
紧紧攥着拳头,关节掰得咔嚓作响。
他竭力将那些绯色的画面抛之脑后,心口隐隐传来钝痛,恍惚间,他似又记起掌心攥紧了那根红绳,拳头颤栗着,诘问她为何要把这红绳赠给别的男子……
这一幕的记忆极为清晰,那醋意,与滔天的怒火即便此时,也是如此生动,他甚至足以共情。
可他与她之间从没发生过什么,他也不知她脚腕上系着红绳还是黄绳!
颓靡半晌后,他眯了眯银眸,料定这梦境分明就是姻缘蛊作祟,更是咬牙切齿地记恨起那个百濮少女来。
可记恨并不能让他好受一点,身子仍旧燥热,那东西好似跟他较劲,兴致勃勃地比着谁更倔强。
这让陆时蕴尤为窘迫,只得靠坐在床上,放空思绪,就连记恨都不敢再记恨。
在这种放空的状态下,他很快又小眯了一觉。
这回他陷入一个更深沉的梦里——
南疆善蛊毒,她来中原,十年前的噩梦重现。
又是南疆女,又是药王谷,又是,霍乱人间的瘟疫浩劫……
除去瘟疫,足足花费两月有余,死伤者无数,却也给了他金蝉脱壳的机会。
身穿太子冕服的上位者撩开了纱幔,清俊的脸上有些苍白,可泠泠眼底此时却灼热无比。
少女勾紧了他的脖子,纤细的腰肢被他攥在手心,她也不再排斥他的亲近,柔软的唇瓣沾了葡萄汁的清甜,连指尖都是甜甜的葡萄味……
交织的气息凌乱,他脸上薄红愈甚,声音却越发冷淡:“还逃么?”
怀中的她一下子怔住了,涣散的眸子猝然聚焦,眸底渐渐浮上惊恐神色,唇瓣微启,却颤栗不已。
他翘了翘嘴角,指腹擦去其上水渍,淡声问道:“太子妃,如今可满意了?”
少女身子颤抖着,肌肤相触,异样的滚烫。
她慌忙推开他,可力气不敌,又被他捉住抱上书案,抬腿蹬向他胸膛时,只听咔啦一声,铁镣再一次咬上她的脚腕。
“不……你是假的!”
“陆清让,你放我回家!”
她慌神了,声音都跟着轻颤。
“出了东宫,所有人都想取你性命,想拿你的心肝如药做引。”他低低在她耳旁陈述着事实,摸索着抚上少女的喉咙,“除了孤。”
蝶翼般的长睫也在轻轻颤栗,泪水不住地从眼角滴落,又被他撞得七零八落。
“骗子!”
“小偷!”
“你就是偷了层皮!”
“你才不是他!”
那哭腔可怜兮兮,声音却极好听,可偏生说得都是他不爱听的。
他渴求她的乖乖顺从,渴求曾经的甜言蜜语。
他攥紧了她的裙摆,“把姻缘蛊给我,还给我!”
……
“陆清让!”
“陆清让??”
“陆——清——让——”
耳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