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不周山解禁回来的那天,在绝生谷捡到了一个小白脸。
他奄奄一息地趴在渡口,累累伤痕,几近断气,若不是遇上我解阵,这小白脸曝尸荒野都没人知道。
我记着风伯牙的教诲,大发慈悲将他带回水月居洗净疗养。
足足七日,绝生谷的灵仙草才长出来点都快被我拔秃了,他还不醒,我照着医书古籍,一针一针重新施在他的穴位点上,埋怨风伯牙当年布下的毒瘴也太狠毒了点。
“咳咳,咳咳……”
榻上人无力地咳嗽两声,表情扭曲,我把住他的脉,很好,我这救人的手艺虽生疏但尚还有些用。
我正松口气时,就看他苍白病态的脸色瞬间转红,疼得面目狰狞。
我起身平静道:“放心,死不了。”
本以为会等来一句道谢,结果一转身,他抱着薄被,一把剪刀离我心口不过咫尺。
他看我的眼神充满了杀气。
“你是谁,这是哪,你对我做了什么,我的衣物呢?”
别瞧他满头大汗,好似下一秒就要晕过去了,他讲话可是一句比一句重,可见他身体底子还是好的。
我板着脸,并不将他放在眼里,食指拨开他的剪刀,“吾乃绝生谷谷主,梦无涯,你……”
“咚”地一声响,剪刀落地,他整个人往地上栽,我立刻扶住他,他强撑着清醒道了句谢才晕过去。
……这小白脸方才还要杀我呢。
三日后,我在院中晒着太阳打盹,忽听得一阵咣当声响,直接给我震了起来,进屋一看,小白脸趴在地板上,长发如瀑,遮了半身春光,下身只有一床薄薄的布毯裹着,见我来了又往上提了提,面色绯红,讲话气汹汹的:“姑娘,可否将在下的衣物还给在下?”
“叫谷主,这可是吾的地盘,你最好识相点。”我翻箱倒柜才找出一套女装扔给他,见他脸色难看至极,我心里却乐不可支,“你那破烂一样的衣服我早烧了,现下只有这个,你爱穿就穿,不穿就光着吧。”
他抓着衣服良久,扔到一旁,咬牙切齿地说:“士可杀,不可辱。”
笑死,他这做派像极了一位我认识的旧人,连屈辱的表情都一模一样。
我也不惯他,拾起衣服继续去晒我的太阳。
没多久,身后的门被打开,我转头一看,血冲脑门,立刻去扒他身上的衣服,“臭小子,这可是金丝帛,你……”我手都在抖,“你竟敢裁成这副模样穿身上,气煞我也,给我脱了!”
他体内余毒未清,身上伤势未愈,许是我力气太大,他招架不住,一只手扶门,一只手拽衣服,半跪门口,脸色又青又红,“在下赔你便是,梦谷主松手,开价吧。”
嚯,好大的口气。
我伸出五个手指头,叉腰道:“既如此,五万金。”
他不可置信,仿佛头一次见人朝他狮子大开口,“五万金?”
我指着院中晒干的药草,还有炉里正在煎煮的灵仙草,说:“这谷中药草价值连城,还有你身上这金丝帛,一尺便值千金,吾收你五万金已是格外开恩了。”
他被我唬得一愣一愣的,正要说什么,突然一口污血喷出,指尖染血,他吓得不轻。
我心情甚好,顺手指着檐下药炉要他喝完里面的药,“五万金真的是良心价了。”
他急忙去喝药,而后提笔写下承剑山三个字,说:“一切费用,梦谷主尽可去承剑山取。”
我心一抖,”你跟承剑山有什么关系?“
他突然扬起骄傲的嘴脸,睨着我说:“在下乃承剑山无上君座下弟子,云思恒。”
无上君,赵青川。
呵,我说他怎么这般做派,原来是冤家路窄。
昔年我与赵青川以友相称,却不想他个伪君子竟然垂涎我绝生谷的药草,带着仙门百家将我这绝生谷洗劫一空,风伯牙这才布下环谷毒瘴,以绝后患。
今日倒好了,送上门来的仇此刻不报更待何时呢?
我摊开纸张敲了敲桌子,“空口无凭,你去信一封,吾就暂且信你一回。”
云思恒写好字据,又咬破手指摁了血印,“承剑山自能证明我的身份。”
我收了他的字,招来海东青递信,“三日后赵青川不来,你就呆在这绝生谷当吾的小药童吧。”
他硬气转身,说师父定会来接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