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紫明白情势凶险,默默退回阮星竹身边。段延庆在中原罕有露面,是以萧峰和这‘天下第一大恶人’并不相识,但段正淳等在大理领教过他的手段,知道叶二娘、岳老三等人虽然厉害,也不难对付,这段延庆委实非同小可。
段正淳自知不敌,但大理诸人之中,以他武功最高,倘若舍众而退,更有何面目以对天下英雄?更何况情人和女儿俱在身畔,怎可如此丢脸?他微微一笑,说道:“我大理段氏自身之事,却要到大宋境内来了断,嘿嘿,可笑啊可笑。”
叶二娘笑道:“段正淳,每次见到你,你总是跟几个风流俊俏的娘儿们在一起。你艳福不浅哪!”段正淳微笑道:“叶二娘,你也风流俊俏得很哪!”
萧峰听叶二娘叫出段正淳,而他直认不讳,转头低声向阿朱道:“是他!”阿朱颤声道“你要……从旁夹攻,乘人之危吗?”萧峰心情激动,又是愤怒,又是欢喜,冷冷的道:“父母之仇,恩师之仇,义父、义母之仇,我含冤受屈之仇,哼,如此血海深仇,哼,难道还讲究仁义道德、江湖规矩不成?”他这几句说得甚轻,却是满腔怨毒,犹如斩钉截铁一般。
三公和朱丹臣先后迎上了云中鹤、叶二娘和南海鳄神,诸万里狂呼大叫,却向段延庆扑了过去。他的称手兵刃本是一根铁的钓杆,却给阿紫投入了湖中,这时他提起傅思归的铜棍,猛向段延庆横扫。傅思归这根铜棍长大沉重,使这兵刃须从稳健之中见功夫。褚万里的武功以轻灵见长,使这铜棍已不顺手,偏生他又蛮打乱砸,每一招都直取段延庆要害,于自己生死全然置之度外。常言道:“一夫拚命,万夫莫当”,段延庆武功虽强,遇上了这疯子蛮打拚命,却也被迫得连连倒退。
只见小镜湖畔的青草地上,霎息之间溅满了点点鲜血。原来段延庆在倒退时接连递招,每一杖都戳在褚万里身上,一杖到处,便是一洞。但褚万里却似不知疼痛一般,铜棍使得更加急了。段正淳连连喝止,他却充耳不闻。遇到如此的对手,却也非段延庆之所愿,这时他和褚万里已拆了三十余招,在他身上刺了十几个深孔,但褚万里兀自大呼酣斗。
众人想去帮忙,却缠斗正紧。阿紫知道再斗下去,褚万里定然不免,何况此事本由前身而起,于是走到萧峰面前深深一福,道:“这位大爷,如今强敌来犯,诸叔叔情急拼命,求你救他一救吧。”
萧峰微微冷笑,动也不动,目光中带着三分戒备,六分怨毒还有一分古怪。阿紫知道他已认定段正淳是那大恶人,恨之入骨了,扁扁嘴,阿紫泪汪汪的望着他身边的阿朱:“这位姐姐•••••”阿朱看看阿紫,转过头去轻声哀求:“萧大爷•••••”话没说完,萧峰已不见了。
这时铜棍被段延庆打落,褚万里十指箕张,向段延庆扑了过去。段延庆微微冷笑,平胸一杖刺出。段正淳、范骅、华赫艮、朱丹臣四人齐声大叫,欲救不及,眼看诸万里就要被铁杖刺穿。突然诸万里身子向后飘去,这一杖落空了。但见萧峰右手抓住了诸万里后颈,在这千钧一发的瞬息之间,硬生生将他拉开。这手神功当真匪夷所思,段延庆武功虽强,自忖也难以办到。
他脸上肌肉僵硬,虽然惊诧非小,仍是不动声色,只鼻孔中哼了一声。萧峰出手相救,自是有他的考量,且不说阿朱的情面,自己也心敬褚万里是条好汉,不忍他就此丧了性命;再说此等大仇又岂能假手于人?定要亲手将那人千刀万剐。
段延庆心思机敏,不等萧峰放下诸万里,另一手铁棒便如狂风暴雨般递出,一棒又一棒,尽是点向诸万里的要害。萧峰提着他左一闪,右一躲,轻飘飘在棒影的夹缝中一一避过。左手趁隙抓住铁棒,干净利落将他摔向湖面,段延庆身在半空,甩出另一根铁棒,顺势跃回。这一下双手铁杖尽失,险些站不住,他也无颜再斗,沉声一喝“走!”四大恶人走得远远地。
萧峰轻轻将诸万里放在地下,退开几步。段正淳上前深深一揖:“恩兄,你救了诸兄弟,也救了我们,大恩不敢言谢,他日有事,但凭恩兄吩咐。”范骅、朱丹臣等也都过来相谢。博、巴众人围着诸万里纷纷询问先前异状,诸面色铁青,一言不发,阿紫微微一笑,走上前去:“诸叔叔,是阿紫得罪你了!你看在我年幼不懂事,无人教导的份上,恕我这一回吧。”说罢,深深万福致歉。诸万里哼了一声,也不说话,面色却好转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