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消息是沙莹娘家所在的乌春部传来的,乌春部善驯海东青,与契丹上层时有往来,因此最先得到消息。据说南院大王趁着辽帝春猎,上京空虚之时,起兵谋反,占据皇宫,自皇太后、皇后以下,王子、公主以及百官家属,均已被捕,御营官兵的家眷也被控制,反抗者或死或逃,无一幸免。
祁红、莹彩听后大是惊恐,连嘴唇都失色了,她们屡遭兵祸,对乱兵最为恐惧。阿紫虽然事先已有准备,但事到临头,仍不免有些惊慌。祁红颤声道:“小姐,这•••••这可怎么办啊?”阿紫冷声道:“慌什么?事情还没弄清楚呢。”游坦之在一边主动请命道:“师父,我偷偷潜进去打探打探吧。”
阿紫摇摇头:“不妥,现在城里被南院大王控制住了,你很难进得去;再说,姊姊她们在帝营里,你去上京有什么用?”游坦之道:“那我们该怎么办呢?”阿紫道:“等!现在只能等,等局势平定下来,双方分出胜负,那时要寻人还是救人都能找准方向。现在乱起上京,我们在这山野深处还算安全,先保住自己,日后自有相见之时!”莹彩泣道:“大人、夫人•••••”阿紫用手按着胸口,深吸一口气道:“姊夫本领高强,姊姊机敏聪颖,他们定能安然逃脱的。”
此后人人心事重重,祁红也没心思做菜,每天拿些烤肉回来,大家胡乱吃点。营地里气氛压抑,女真人亦是一脸沉重,经常一群人凑在一起窃窃私语。
这天阿紫在帐篷里枯坐,一遍遍的回忆和揣测事件的发展和经过时,听见祁红在外面哭,思绪被打乱了。阿紫怒气冲冲走出来,道:“祁红,你哭什么?”她胆怯的低下头,胡乱的抹着眼泪。阿紫一眼看见她身边的托盘——这个时候她一般去取午餐,上面放着一大碗半生的米饭,还混合着大量的生血,结成一块一块的,让人厌恶。
阿紫望了一眼,问道:“这是什么?”祁红哽哽噎噎道:“午饭••••••”阿紫一皱眉:“什么?”在祁红断续的叙述下,阿紫终于明白了。祁红今天照例去女真族大伙房那里取些肉、菜,那伙房负责族长一大家的饭菜,这本是沙莹管的,但这几天乌春部来人之后,她顾着和娘家人团聚,就将伙房交给了两个婆子打理。
祁红到了伙房,见锅灶都是空空的,就笑着对一旁坐着的婆子说:“嬷嬷,我来拿午饭。”一个婆子随手一指,懒洋洋道:“在锅里,自己拿吧。”祁红走到角落的大锅,掀开锅盖看了看,惊道:“这•••••这是生米啊,怎么能吃呢?”那婆子道:“怎么不能吃,我们都是吃这个的。”祁红知道女真人会以之为主食,便道:“可这个我们吃不惯啊,有别的什么,我们随便要点就行。”
那婆子道:“我们可都吃过了,就剩这些了。”祁红眼尖,指着她身后的烤羊道:“这是什么?又不是金子做的,值得这样东推西藏的。”那婆子恼羞成怒,道:“这是给乌春部贵客准备的!你只道那羊啊鹿啊是平常,却不知我们这儿穷得很,以前连喝雪水的日子都有呢,那里天天吃得起。你算算,自你们来后,天天要这要那的,牛羊鹿轮着上,还不知足,又弄起什么草根菜皮的。我劝你啊,别把自己看得那么金贵,有吃的就不错了,消停点吧。”
祁红一听,就红了脸,道:“我们要什么了!且不说两家的交情,单只论我们带来的那些——有马有羊,有米有茶,我们一年也吃不了,便是要些好的,也是应当的。”那婆子越发恼了,道:“还真当自己是千金小姐了!有威风到上京摆去。现那里已起兵八十万进发了,日后指不定就是丧家之犬了,还是安分些罢,大家干净!”
阿紫面无表情,但心里像是有把火烧似的。自从来到女真,人人友善,个个热情,她过得也十分惬意,只觉民风淳朴,哪知道形势一变,人心嘴脸就变得这样厉害!
莹彩也道:“紫小姐,最近是不太对!女真人经常聚在一起,商议着什么,看我们的目光也很奇怪。”
游坦之怒道:“我去找她们算账,我去问完颜阿骨打去!”说着转身便走。阿紫喝道:“现在上京乱了,你还要在女真也树敌吗?”游坦之悻悻的停了下来,恨恨一拳打在树上。
莹彩较为冷静,她道:“紫小姐,我们现在如何是好?”阿紫冷哼道:“收拾东西!这里容不下我们啦,不赶快走,还等着别人来赶吗?”
莹彩应了,和祁红一齐动手,游坦之则去把四匹马牵来。正忙着,安赛蜜闻讯赶来,拦着前面,焦急道:“阿紫妹妹,这是怎么啦?是有人得罪你吗,告诉我,我替你教训她!”阿紫淡淡的说:“姐姐多心了,我只是在这里打扰太久了,大家都有不便,所以打算走走。”
安赛蜜急道:“这•••••现在到处都乱糟糟的,你又去那里啊?”阿紫咬住嘴唇,道:“我就不信,这么大的地方,没有我容身之地,至多走远一点。”这说话间,她远远见到阿骨打和阿奴耶快步走来,更是怒上加怒,一侧身,不顾身后众人的惊呼,上马往外飞奔。
阿紫奔出一段路,觉得身后风声响起,一看原来是阿骨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