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阿紫在楼阁上,见西湖中船帆点点,偶然兴动,想去游湖。乐娘见云屏说要去寻船家,不由笑道:“云姑娘何必舍近求远?我便认识一船家,两家人熟得很。”云屏一喜,随乐娘看过了船,议了八两船金,又定下明日未时开船。
次日,阿紫小歇起来,启窗一视,见地上落了几滴微雨,空中仍飘着袅袅雨丝,天地间一片空濛。云屏拿来两把丁香紫竹湘妃伞,道:“姑娘,午时快过啦,我们走罢。”阿紫点点头。两人撑了伞,多行几步,便看到了一只长约数丈的采莲船,用青布幕撑起,可容□□客坐,装饰尤其精致,上书‘董船’。
这董家也是世代行船的,其妻董三娘与乐娘是手帕交。家中只得两个女儿,大女已经嫁了人,和女婿一起在船上帮手。小女蔓儿正赤着脚,坐在船沿踢着水花儿,等着今日定船的客人。
这时,远处盈盈走来两个人影,为首的撑着伞,站在船边,笑道:“这船是董家的么?我们昨儿订下的。”董蔓儿抬头一看,不觉愣住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直跳起来,胀红了脸,慌忙道:“是•••••是的••••••快•••••请••••”说着正要拿踏板,二女已轻轻巧巧的站在甲板上了。
阿紫将伞一收,她这日懒待梳妆,除了束发的金环之外,只在云鬓上插了一朵茶花,一身淡紫色罗裙,腰间垂着一串千里香。
董蔓儿引着二女进了船舫,只见一方不小的舫厢,两面对开的窗子,湖上风光一览无遗,里边桌椅摆设一应整齐,一边还顿着一个文炉,架着两个白弎壶,一个温酒,一个煨茶;水已小沸,壶里发出嘟噜嘟噜的声响,水汽从壶口冒出。那蓬窗洁净如雪,纤尘不染,连船板也像水磨过似地,平整匀净,难得的清爽,阿紫一见,已有几分喜欢。
阿紫云屏坐定,董蔓儿先端上六色点心:一碟莲子糖,一碟糯米糖藕,一碟菱粉,一碟回卤干,一碟水晶虾饺,一碟蟹黄干丝;配上清晨露水煨好的毛尖茶。这些点心不仅美味可口,更是玲珑可爱,琢成各种花卉、动物、蔬果的形状图案,如白鹅、白兔、桃子、枇杷等等。
阿紫呷了一口毛尖,挑了一颗莲子糖,这莲子糖是用刚采下来的的莲子剥皮去芯之后,在糖稀上滚上几滚,就成了,咬在嘴里脆生生、甜丝丝的。这时,船开了,湖水荡起片片漪涟,大捧大捧的莲花莲叶接连从窗前滑过,无边的雨丝不断滴下,好一片烟雨朦胧的湖光!
西湖占地宽广,此时烟雨重重,游船不多,却不时会看见一艘艘渔船来往,冒着雨采菱挖藕,捕鱼捉虾。游船从流飘荡,任意东西,烟波飘渺的湖景,散琼碧玉般无穷的莲花莲叶,不时浮出水面的五色鲤鱼,连绵不绝的雨声,甜媚的江南小调,淡淡的和风缭绕着清甜的水汽••••••
阿紫悠然倚窗而坐,只觉正在观赏一幅徐徐展开、淡雅写意的水墨画儿,令人尘烟尽洗,烦忧皆忘。不由轻叹道:“水光滟潋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看得如斯美景,真是不虚此行。”云屏亦痴痴道:“好美,真真想不到世上竟有这般景色。”
二女正沉浸在无边的胜景之中,一个青衣妇人掀起青帘走了进来,笑道:“两位姑娘,快到点了,可要摆饭?”云屏回过神来,道:“劳烦三娘啦,摆罢。”
三娘便领着一个穿粉的少妇和董蔓儿一齐上菜,先是几道热菜:西湖醋鱼、龙井虾仁、蛋黄青蟹、掌上明珠、银鱼炒蛋、宋嫂鱼羹,继之是:三丝银鱼羹、炒蟹粉、松鼠桂鱼、田螺酿肉、奶白鲫鱼汤、雪花斗蟹、太湖醉白虾、糟油白鱼,中间穿插时鲜素菜,如:和合二鲜、凉拌青蚕豆、冬笋菜心、香菇豆腐、莼菜汤湖鲜等,这些船点不仅绚丽素雅、酥嫩鲜甜、色香味俱全,而且还特别新鲜,每一道菜都是原汁原味,以湖中盛产的鱼、虾、蟹等为主料。而且每一轮都有鱼,取之‘时时有余’之意。
酒是陈过三年的女儿红,温得正好,阿紫只觉平生喝过的任何酒都不如其恰到好处,浓而不腴,淡而味永,一杯下肚,周身都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服惬意。
二人吃罢,董蔓儿又端上两个碟子,一份是鱼汤银丝面,一份是银鱼烙饼,西湖银鱼细软无骨,入口即化,一向美名远播,那银丝面果不负银丝之名,细若发丝,伴上银鱼熬成的奶白汤,鲜美之极;那烙饼将银鱼搁在薄面中,加油一热,鱼肉便化成汁儿了,融在饼里,焦脆可口,越嚼越香。
饭罢,董蔓儿收尽碗筷,又端上一壶新沏的松萝茶。这时,远方传来悠扬厚重的钟声,在水面山间回荡着,震人心扉。董蔓儿笑道:“南屏寺又敲晚钟啦。”云屏则怔怔的瞧着外面:“雨停了。”
游船晃晃悠悠,绕过了湖心亭,前往小瀛洲。小瀛洲又名三潭印月岛,西湖上是观水望月的佳处,游船泊在岛北,阿紫云屏上岸,四处流连,这岛不大,有若环形,呈现出湖中有岛,岛中有湖的特色,水景亦是独具一格,又有平桥、曲廊四处相通,三塔、四亭造型各异,花木扶疏,水月相映,景观多层次,布局巧变化,二人走走停停,歇歇看看,或谈笑,或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