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
“我不想打扰你们讨论家事,但你们反复提及的那位奥斯顿·胡夫先生是我的祖先。”欧文的声音终于带上隐隐怒意。“如果你们打算在毫无证据的情况下‘审判’一位广受尊敬的教育家,这会被视为对胡夫家族和科林斯学院的挑战。”
尤朵拉怜悯地瞟了一眼欧文。“对历史一无所知,就不要跳出来丢人了吧。”
“奥斯顿先生找到科林斯岛的过程有很多亲历者的笔记和详细的航海日志佐证,但你的那套说辞,除了自己的臆想,还有别的证据吗?”
“我没有义务向你证明什么。”尤朵拉轻蔑道。“等‘它’从地下升起的时候,我很乐于迎接自己的安息,更乐于见到你跟我一样。”
“女士,欧文他——”
“她在侮辱你的先辈!”欧文怒气冲冲地推了尼克一下,质问道:“她说你是出卖亲人的混蛋、逃避责任的懦夫的后代!这种话你也能听下去?”
“你觉得这是我想听、或者不想听,就能改变的吗?”尼克脸色苍白,声音却很镇定。“时间茧很不稳定,我不想跟你争辩什么。不想听就自己捂上耳朵,反正出去了你就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只有我会记得。”
女幽灵坐在嶙峋的岩石上,饶有兴趣地支起下巴。“看来,你们此前已经进入过时间茧了。”
欧文冷哼一声。尼克倒是很痛快地给出回答:“没错,这个岛上有很多时间茧,但都被雕塑占据了。我见过狄俄尼索斯和赫拉,或许还有雅典娜。你认识他们吗?”
尤朵拉神情微怔。“你探索得已经比我多了。我被胡夫的人软禁在密室中,到最后也没有见过这座岛真正的样子。时间茧倒是听长辈提起过一些,就是不知道和你了解的有没有重复。”
“没关系,你说。”
女幽灵放下支撑下巴的手肘,回忆片刻。“最早时候,信仰‘它’的人根据职业划分成十三个部落,温特伯恩是掌管‘预见’和‘祝福’的祭司家族,这个你知道吧。”
“知道,但我听到的版本是‘黄金十二家’。”
“这么叫也没错,除了我们之外的十二个部落确实也是这么称呼自己的。外人觉得我们特殊,无非是因为我们能聆听神谕。但他们不知道的是,自始至终,我们从烟雾、火焰和水面中解读出的未来都是用自身天赋窥测到的,与天生擅长造船、酿造或者冶炼的部落并无不同。真正的‘神谕’其实非常稀有。我们每一次和‘神’对话,都是在沟通献祭的需求。”
“竟然是这样?”尼克表情有点厌恶。“我们侍奉的是一个只会讨价还价的神吗?”
尤朵拉唇角上翘,露出一个冷笑。“那你觉得神应该是什么样的?”
尼克被问住了。
“我不知道……我只觉得怪怪的。”他磕磕绊绊地说:“这听起来不像神迹,倒像是魔鬼的交易。”
“不管怎么样,温特伯恩家族作为神灵的唯一代行者,一直为剩下的十二个部落主持各类典礼。根据老一辈人的说法,神会在真正的秘仪中汲取祭品,实现愿望,然后在降临过的地方留下一个超越一切的密闭空间,就是通常意义上的圣所。牺牲的灵魂被禁锢其中,永远无法解脱。但在外人看起来,举行献祭的人梦想成真,被献祭的人则进入圣所。一个得偿所愿,一个平安喜乐,再也没有比这更好的结果了。”
欧文没有留神去听,可她的声音还是飘进了他的耳朵中。如果这个女幽灵的话有半分真实,也是一个令人恶寒的鬼故事了。
因为在这个世界上,如果真有谁能做到有求必应、无所不能,就算他不自称为神也会被信徒捧上神坛。如果付出代价就能获得成果,就没有人在意自己追随的是天使还是魔鬼。前人永远无法泄密,后者只会前赴后继,既是疯狂的美梦,也是无解的困局。
尼克显然也意识到了,急迫地追问道:“那温特伯恩家的祖先就是看穿了它的真面目,才会主动背刺的吗?”
死去多年的女祭司古怪地凝望着他。“为什么要背刺?我们的荣耀和天赋都源自于神,帮它恢复力量就是帮我们恢复地位。有什么不好吗?”
欧文悄无声息地为自己捏了把汗。他的感觉是对的,冷静和平和只是表象,疯癫的种子依旧深埋藏在她的灵魂中,稍有不慎就会破土而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