积雪说的没错,唐佳影真的再也没来找过她的麻烦,日子清净了不少。凉爽清明的秋日,满院飘舞的叶盘旋坠在池塘中央,荡起层层涟漪。李幼披着件长衫,支着下巴,百无聊赖地往池中扔着鱼食。
此时温度适好,空气中都是慵懒的气息。亭子里头,朗朗的读书声传出,落入耳中如同催眠曲。李幼看着亭子里端坐的三人,没一会儿就上下眼皮打架。没想到过了这么些年,还是一读书就犯困。李幼勉强撑了几分钟,最终没能抵挡住困意,脑袋一歪,昏睡了过去。
李谦益放下手中的书册,正襟危坐:“我方才教你们读的,是《左传》中的《郑伯克段于鄢》。宋书白,你先来说说,读了这篇文章,你有什么看法。”
宋书白正咬着笔杆,津津有味地看着檐下鸟儿跳跃争食,骤然被李谦益叫到,笔“啪嗒”一下掉在了桌上,他扭扭捏捏的,一张小脸皱起,好像十分为难:“长霖哥,你这……你都没告诉我意思,我哪里来的想法呢……”
饶是好脾气如李谦益,脸也瞬间耷拉了下来,他望向盯着李幼的睡颜发呆的赵瑾元:“瑾元,你怎么今日也同书白一般走起神来了。”
“无聊。”赵瑾元吐出两个字,李谦益竟是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了不符年纪的老成。
李谦益心中不免打鼓:“你读过这文章?”
“不过是兄弟相争,母子嫌隙的故事,”赵瑾元扯了扯唇,“有什么好读的。”
李谦益愣怔了片刻,下意识拧眉辩驳道:“你说得对也不对。故事前半段或许是如你所说,可庄公最后掘地见母,可见父母兄弟亲情血浓于水,不可割舍……”
赵瑾元嗤笑了一声:“就因为是自己的亲人,无论多大的伤害都可以随意原谅吗?”他的表情变得有些阴沉:“既如此,古往今来又怎会有如此多父子离心,手足相残之事。人们知道无法正大光明地伤害别人,便想出伦理纲常的框子,套上父母夫妻的名义,随意倾轧掠夺。我素来只信投我以桃,报之以李。什么亲情血浓于水,呵……都是骗人的胡话!”
李谦益不悦地拧眉,他开口辩驳,却显得有些苍白:“人性本就复杂,有坦荡者,木讷者,心胸狭隘者。然君子有道,绝不会做无情无义之人……”
赵瑾元冷冷一笑:“如此说来,秦皇厌恶生母赵姬,太宗玄武之变弑兄,他们就是无情无义之人,而不是君子,不是爱民如子,开创盛世的万古帝君?”
李谦益盯着他,眉越皱越深:“这些帝王之术,你是从何处学来的?”
赵瑾元紧抿唇不语,李谦益无奈地将课本一扔:“看来,我是无法教你了。”
宋书白宛如听天书一样,夹在两人中间,这边看看,那边看看,眼神中透露着清澈的愚蠢。他见两人先是激烈的辩论,之后突然沉默,不由发问:“你俩怎么都不说话了?”
赵瑾元面色不虞,抿唇不语。好在此时,下人来报,有人来寻李谦益。李谦益俯视着赵瑾元,无奈地叹口气,转身离开之际,瞥见一脸八卦的宋书白,他当即甩下一句:“宋书白,把这文章抄五遍!”
宋书白仿佛路边看热闹被踢了一脚的狗,望着李谦益的背影,有些懵圈:“不是,长霖哥……为什么只有我一个人抄啊!”
李谦益充耳不闻,任凭他撒泼打滚,径自离开。见李谦益的身影渐行渐远,宋书白丧气地往自己的座位上一摔,心有不甘地拿起笔,在纸上划拉了两下,却始终还是不解气,愤然将笔纸往外一推。
他瞥了眼伏在案上,睡得正香的李幼,眼珠子一转,神秘兮兮地向赵瑾元凑了过去:“哥,你觉不觉得无聊啊?”
他托着脑袋看赵瑾元:“这时节是桦南县最舒服的,瞧瞧这好天气。可我们却只能困在这方寸之地,真是痛心啊……”
赵瑾元懒懒地瞥了他一眼:“你想干什么?”
宋书白瞬间来了精神,上手扒拉赵瑾元:“走,哥,我带你去看一个好玩的东西!”
赵瑾元懒懒地抬眸看了宋书白,也不挣扎,任由他将自己拉走。
宋书白拽着他,蹑手蹑脚地从熟睡的李幼身旁经过,一路小跑,来到自个儿住的院子里头。小院安安静静的,只有在门口几个打扫落叶的仆从。
宋书白随口找了个借口打发走了仆从,就撅了个屁股,往庭院中央的大树底下刨。不一会儿,他挖出几个苹果大小,圆咕隆咚的铁球。
他宛如捧着绝世珍宝一般,小心地捧着那几个球,递到赵瑾元面前:“哥,你猜猜看这是啥。”
赵瑾元闻到那球中散发出的淡淡火药味,蹙了蹙眉:“爆竹?可我从未见过这般模样的爆竹。”
“不不不,不是爆竹,”宋书白想了想,转变了话头,“额……不过也差不多吧。”他轻抚着铁球,眼中满是骄傲:“这是我从一个火药贩子那里买的新鲜玩意,改良版的震天雷,威力比爆竹要强些,但又没震天雷那么毁天灭地。据说迄今为止都没人做过这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