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衣裙,低头小心地瞥一眼,乌鬓上插着的金丝步摇,流苏竟是分毫未动。
“小幼,”她落落大方地朝门口的人行了个礼,“赵公子,宋公子,好久不见。”
虽然见过许多次,但李幼仍然在心里赞叹了一次,自家这个嫂嫂,真真是大家闺秀的风范。
自赵瑾元他们去学堂以后,父亲和哥哥也不怎么往外头跑了,一来,他们这些年打拼了不少,足够支撑家里开支。二来,也是为了李谦益的婚事。
李谦益长李幼七岁,寻常男子到了二十岁,差不多就该议亲。原本,李谦益也有个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便是李幼如今的嫂嫂于姣。两人都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不想却遭到嫂嫂父亲的严厉反对。嫂嫂家的祖上是京中权贵,犯了错才被流放到岭南来。因而,纵使家道中落,嫂嫂的父亲仍是看不起他们李家,执意棒打鸳鸯,要将嫂嫂许给别家。
哥哥嫂嫂也不是没有抗争过,甚至闹出过私奔的戏码。奈何天意弄人,有情人难成眷属。嫂嫂被迫嫁了人,哥哥的前程也毁了,自此他伤透了心,随父亲四处奔波,不再想婚娶之事。
想来也是命运弄人。当年唐建一案,嫂嫂的前夫也受了牵连。那不过就是个混不吝的二世祖,平日里便热衷玩乐不求上进,因唐建丢了官职后,扭头去了赌坊消遣。在又一次输光钱赖账后,竟然被赌坊的人不当心给打死了。嫂嫂因着无所出,遭妯娌叔婆排挤,遣回了娘家。
李谦益心痛如绞,求李延同意他求娶嫂嫂。他们俩这些年的恩怨李延看在眼里,自是毫无异议,连夜备了彩礼。再嫁能得如此良婿,嫂嫂的父亲也就不再坚持,将嫂嫂许配给了他。
哥哥嫂嫂婚后一直恩爱非常,没几年又得了熙儿。嫂嫂温和有礼,将家事打理地井井有条,熙儿又粉嫩可人,这生活属实是蒸蒸日上了。
宋书白和赵瑾元也向于姣庄重地行了礼。宋书白更是嬉皮笑脸:“嫂嫂,这么久不见,你又变漂亮了!”
于姣面皮薄,说两句就脸颊绯红,捂着唇角轻轻笑,李幼半开玩笑地叱道:“宋书白,就你会拍马屁!搬你自己的行李去吧!”
宋书白不服气,朝李幼做了个鬼脸。李幼却是不理他,随口问了句:“爹和哥哥呢?积雪也怎的不见了?”
“爹和哥哥在店里呢,这会子该快回来了,”嫂嫂接过朝她张开手掌求抱的熙儿,“积雪这丫头,早上就见她屋里屋外地忙活着,自打凝冬嫁了人,现下又怀着孩子待产,她做事也是愈发稳重妥帖了……噢,我突然想起来,她还叫人煮了绿豆汤来着,说是正好给大家解解暑气。”
李幼欣慰又感慨地道:“果真是变了呀,想当初这丫头……”
“李小娘子,李小娘子……”
李幼的话还没说完,远处一个男人扯着嗓子,迭声喊着跑过来,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男子跑到近前,气喘吁吁地对着李幼的背影道:“李小娘子,我是王慷呀!”而后,他注意到一旁的于姣,又谄媚地挥了挥手:“表妹好!”
李幼的神经,在听到那个人的声音时,瞬间绷紧。别人都是回头去看那男子,她却是动也不动,甚至下意识地往家的方向走了几步,眉头紧蹙,好似想起了什么不好的回忆,嫌恶中带着唾弃。
站在一旁的赵瑾元立时就明白,李幼讨厌这男人。
于姣勉强冲他笑了笑。李幼更是不耐烦地“啧”了一声,动也不想动。那男子不确定地反问了句:“李小娘子?”
李幼长叹口气,收拾好心态,挂上一副官方的得体的笑容,转过身子:“王公子,这么巧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