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康急了:“我都坦白了,你们怎么还要抓我?”
他看着越来越逼近的家丁,狗急跳墙,对着慧珍又开始发狠:“等一下,你没有权力抓我!你就是只个管事的,真要抓我,先把你们的东家找来!”
慧珍扶着小饶冷笑:“东家授意我全权管理芙蓉坊,你在芙蓉坊闹事,我竟还没有资格揪你去官府了?”
王明康就跟屁股牢牢粘在地上一样,歇斯底里地撒泼:“我不管,反正我不走……那见了县老爷,他难道也想躲在后面当缩头乌龟不成!”
“住手!”这时,一旁沉默已久的李幼突然出声,制止了正在进行的闹剧。
王明康仿佛看到了救星,全然忘记自己是如何嫌恶李幼的,只知道一个劲往她的方向匍匐爬行:“对对对,李小娘子,你快帮帮我!不能让他们就这么把我带走啊……”
“姐姐?”
赵瑾元不解地看着出头的李幼,不明白为什么出来阻止。他怕她真的心软,试图抓住李幼。然而李幼已经向着王明康快步走去。下一刻清脆的巴掌声响起,众人看着揉手腕的李幼,目瞪口呆。
“怎么连你也打我?”王慷被打得偏过头去,一脸的错愕。
“我不仅打你,”李幼虽然戴着幕篱,但从她咬牙切齿一字一顿的语气,足以看出她的愤怒,“你不是说,慧珍没有资格抓你去官府,那我够资格了吗?”
说完,她果断地一把摘下了幕篱。
慧珍看清楚她的脸,忽然局促而又恭敬地行了一礼:“东家!”紧接着,她身后的绣娘,以及几步外的家丁,也齐齐地出声。
现场陷入了长久的沉默,随即就像水入油锅,劈里啪啦沸腾了一片。这个世道女子行商,本来就不常见。大多女子也就是经营些胭脂水粉,烧饼点心之类的小生意,众人都没有料到,鼎鼎大名的芙蓉坊东家,竟然就是李家的幺女!
“你竟然是……”林淡月捂住嘴,才没让自己叫出声来。
赵瑾元微微蹙眉,紧盯着李幼。宋书白眼睛瞪得像个铜铃,看了眼绣娘,又看向李幼,结结巴巴地开口:“李幼姐姐,你们不是在开玩笑吧?”
李幼淡淡地瞥了一眼慧珍:“慧珍管事,你告诉大家,这是不是在开玩笑?”
慧珍严肃地点头,面向众人道:“李小娘子的的确确是我的东家。我朝虽鲜少有女子经商,但律法也并未明确规定不可行。只不过,东家不喜麻烦,因此这些年,芙蓉坊大大小小的事情都是我代为处理。诸位若有疑问,可自行去市易务查询。”
“这这这……”王明康哆哆嗦嗦指着李幼,惊讶地合不拢嘴,“这怎么可能,他们明明说你是……说你是……”
“说我是好吃懒做,家里有钱却没脑子嫁不出去的女人呗,”李幼叉着腰,以幕篱为扇,说着这话也不生气,反而轻蔑地瞥了眼王明康,“要不然,你怎么会把我当成你行骗的目标呢?”
“可惜啊,让你失望了,”李幼唇角上扬,颇有些臭屁,“我虽然生性怕麻烦,怠于管事,贪图享受。可我,也从来就不是什么混吃等死,善言可欺的软蛋!”
她看向慧珍和绣娘们,眼中满是惺惺相惜:“自从爹和哥哥回来以后,家中里里外外都无需我操心。我得了闲,外出游玩,于无意中救下了慧珍她们。她们皆是才情双全之人,却因为这世道,遭遇诸多不公。我也是因此,才冒出了为全天下女子创立遮风挡雨之地的想法。”
李幼看着远处,眼中闪烁着坚毅的光芒,她好像在说别人,又好像是在说真实世界的自己:“当女子出现在众人眼前时,大家总是习惯性地以容貌与感情审视她,对她的美丑高矮评头论足,讨论她不光彩的风流韵事,衡量她在嫁娶当中带来的利益。但是,我希望所有人明白,女子就是女子,蕙质兰心也好,英姿飒爽也罢,所有的特质是她们自身灵魂拥有的美丽,而非作为男人附庸讨好乞怜的枷锁。”
“所以,我创立芙蓉绣坊,举办七巧宴,让绣娘们隐去真实面貌,所有的成败输赢,只在针线之间。我就是想告诉世人,抛去这张面皮,我们同样美丽,同样高傲,同样万丈光芒,不可亵渎!”
李幼慷慨激昂地说完这段话,绣娘们纷纷投去了崇拜的目光。围观的人群先是陷入沉默,紧接着围观的某位夫人率先鼓起了掌,后面陆陆续续的响起了掌声,期间甚至有人叫好。
李幼似乎很享受这种感觉,她斜睨着地上的王明康,更像在看一个渣滓:“过去我给你几分薄面,是看在我嫂嫂的面子上。如今,看来是没有这个必要了。”
她站直了身子,竟真有几分大东家的派头:“我以芙蓉坊东家的身份,状告行宵小王明康冒替官职,欺辱民女,即刻送往衙门。是非曲直,全由县令来判!”
家丁们得了令,上前就要押了王明康。
王明康在李幼说完的时候,就跟失了力一样,跌坐在地。直到家丁们要抓他,他才回过神来对李幼破口大骂:“贱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