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立(1 / 3)

时过五更,相比于城外西郊的纵马倥偬,枕戈以待旦,十几里地外的楚营,唯零星的哨兵巡骑消弭这阑珊夜色。

“陛下,臣有急事禀报。”

“严将军,这天都没亮呢,您有什么了不得的急事儿不等上了朝···”

“黄公公,来不及了。”

“您看这···”

“殿外何事喧嚷?”端木庆似是被前头的响动所惊醒,半起了身,正一手抵着额头,由众宫人伺候更衣。

“陛下,是严老将军。”

黄士林见稳不住,当即往回禀道。

“严林?”端木庆忽一抬眼,罢手屏退了宫人,“朕不是命他去淮安了?”

“是啊,可奴婢看老将军心急火燎的,又手持先帝爷的假节钺,没人拦得了他啊···”

夜闭宫门之后,只出不入,连皇亲都无特例,于外臣而言更是避讳莫深,惟持尚方剑,打王鞭及假节钺者如先帝亲临,方不受此限。

开国初,尚方剑同打王鞭分赐予了萧严同卢仲二公,后匿于祸乱,现独独剩了那持假节钺者敬国公严林尚且在世。眼下,他既为连夜入宫不惜将此重器请了出来,事态如何严峻可见一斑,只见端木庆脸色越发阴沉下去,当即将外衫一系急冲着黄士林吼道,“还愣着做什么,快宣!”

“陛下,楚王撤兵了···”

严林年过六旬,诚然是位久经沙场的老将,然遭此番亡命奔波,竟也有些形容不稳。

“放肆,没有朕的诏令,他景容则敢私自撤兵?”

端木庆闻此言,顿时将那桌案一拍震怒道。

“臣方过睢阳便得了讯,彼时前有埋伏后有追兵,臣万不得已只得往回走···”

“反了,当真是反了···”端木庆来回踱着步,已然方寸大乱,这方想起一人来,“恒王,宣恒王!”

“禀···禀陛下,恒王殿下昨夜留宿宫中,现···现下已去了朝堂。”内侍匆匆跑来,朝黄士林远远地对视了一眼后,这才颤声禀道。

“一群废物,还不取朕朝冠···”

“上朝!”

裕康二年的四月初四,恰是清明。

那日夜里,怕有太多的人彻宵未眠。

东方渐翻鱼肚白,霞光自云间缝隙而下,东山半壁犹如辰星,繁盛壮阔。

一身戎装未褪,男子持剑立于山头光束之下,举目远眺,其下楚军营地,秩序井然,仿若洛阳的动荡与此间全无相干。

“平襄郡主远道而来,营地粗陋,怕是款待不周。”他开口,似对来人早有预料。

“王爷客气,言此番前来前来,是为一事,并不会多做逗留。”来人正是乔言,她款款立定,笑意温婉间,并无多余的客套。

“郡主所说之事可是有关于蒙溯?”

想来,男子更不擅长“兜圈”,当即单刀直入道。

“王爷猜得不错。”乔言颔了颔首,脸上笑意不减。

“本王确是欣赏她,其眼界格局之长远不亚于这世间任何一个男子,且胸怀仁义,实属难得。然吴楚结盟,同她并无干系,郡主若想知道其他旁的,当去问吴世子更为妥当。”男子转过身来,往日庸碌姿态尽褪,已然就是那个风光无限的楚王。他知她来意,也知内里。

“王爷心意已定,言怎敢妄图左右。但言有一惑···”乔言闻此,并无半分窘迫,转而便往下说去。

“郡主且说。”

“今次祭武会上,王爷得了云中,吴世子殿下得了南诏,言却不知孰胜一筹?”别有深意的尾音盘桓于亘古的山峦,沉默中,景容则回看向她···

吴楚实力原本相当,经此一事,吴国却要凌驾于楚国之上,倘若二人日后当真联手推翻了端木氏的天下,一山终究难容二虎,谁又会成为下一个端木颐?答案显而易见。清醒如景容泽又岂会不知其中利害?

“我同他是敌亦是友,即便要反目,也不该是现在。”

“既是这般,此刻起,我同王爷已是敌人了。”

说罢,两人却皆是一笑,意味自然各不相同。晨曦中,神色愈发难辨,视线往西所及,谷地林木异常茂密···

洛阳,日已上至乾宫飞檐。

“景容则这个懦夫!偌大个楚国竟然会被秦寒息所威迫。”

“这可如何是好,吴齐二国本就交好,现在又增了个楚国,此刻虎狼相会于含山,怕是蓄谋已久啊!”众人闻之,无不色变。

“懦夫?”期间唯端木殊一声冷笑,待他抬眼看去,那个坐于龙椅之上的人,正遑用泼天的威怒,掩饰着内里的焦灼不安。

“陛下,楚王他确实是反了,臣查明淮安,新安,滁州,饶州等多处营地动乱,原直隶军将领皆被斩杀于旗下。”

“除此外,奉旨调任的诸位将军也皆于途中遭到截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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