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集的面上竟有几分雀跃,“师傅可否再同我讲讲眼下局面,他们下步将如何?”
“战事虽在中原,西南却是关键,他们就要开始在那落子了。如果我没料错,秦寒息要的便是令蒙王退位,再扶植新君以定军心。”
“姐姐可会赞同?那是他的父兄···”
“她会亲自动手。”
沐微听之一愣。
是啊,她久处深山,于身侧是长辈慈善,兄恭弟谦,虽也出身世家,可太公一族淡泊,外祖一门敦厚,又何曾经历过权谋的残酷,这些个父不父,子不子于她而言不过是话本上的桥段。见沐微回过神来,照旧是蹙眉不语,端木离恐是吓着了她,心道不过是个还未及笄的女孩,且有他在,不懂这些又何妨?
“这天下终会海晏河清,我们在一处,便没什么值得惧怕的。”
“我倒不怕,只是···师傅你终归身份特殊,即便是,即便是家族倾覆,亲人蒙难,都不下终南吗?”
“亲人?”端木离轻笑一声,柔声道,“端木一族固然是我的亲族,可真要说起来,蒙溯亦是我的表亲,母族的这笔恩怨又当如何算?”沐微看着他,没有说话。
“我自认能力有限,守不了这天下,在此顾着你同一山老小足矣。”
“沐微同师傅同我那两位师兄相比,更是微不足道,只盼真到了那日,能令太乙庇护你们周全。”
“啊!说了许多该是口渴了吧?”沐微忽而岔开话题去,原本略显窘迫的神色逐渐回暖,闪烁的眸子笃定着某种的信念,俏生生的声音竟也有些许的颤抖,“我听闻伙房新沏的陈皮茯苓茶最是健脾开胃,我这便去提一壶来。”
“去罢。”
少女的心思就是这般,欲盖弥彰,怕他看穿,又怕他看不穿。沐微一溜烟地跑远去了,一袭绯红色的衣衫伴随少女的笑靥如山花烂漫,于这泼墨山水中晕染开去,端木离眼前忽而重叠起另一个身影,却是蒙溯。
她做下这个决定,该是很难吧···
“给我半个时辰?”蒙溯歇了片刻,再睁眼神态已同平时无异。
夜宴定于戌时,距此刻仅有大半个时辰,可她看着似乎并不急。
“好。”说罢,秦寒息这便推门而出,同房门外的拓拔皓与乔装作小厮的赵端打了个照面,赵端不料他在此处,忍不住重重盯了一眼方想起了什么这才移开目光,秦寒息只作未知,背向他二人而去,瞬时消失在过道的夜色下。
“公子。”赵端抱拳拜道。
“你且先去休整,明日前你我便要启程去吴国。”
“好嘞!可是公子,你我如何放着这头的乌遭事不管,转头去蹚吴国的浑水,他这不添乱嘛···”蒙溯揉了揉太阳穴,转头看向拓拔皓叮嘱道,“肃玉,现下仅剩你一人在朝,且记着,遇事不论大小,一概推在我头上。”拓拔皓犹豫了片刻方应下,再开口神色动容却不似方才,“赫远···托末将带句话给公子。”
“且说。”
“他只说了五字,‘公子,反了吧。’”蒙溯蹙眉不语,又听赵端在侧炸呼道,“啊对,老于也让俺带句话来,说什么‘公子所想便是他之所想’,你说这老于尽整些文绉绉的,说了可等于没说···”
谁也不知道他们说下那一句话之时到底背弃了什么?大义,氏族前程亦或是生家性命···那是从备受推崇的忠烈栋梁沦为身首异处的逆臣贼子亦无悔无愧的信念与决心。
蒙溯深吸了一口气,缓缓张嘴,平静出奇,“好,我知道了。”
“俺方才瞧着吴国世子了,同没事人一样···”
拓拔皓使眼色无果,只得赶紧打断道,“属下倒觉着,世子殿下正是足够信任公子,才能做到事事不插手,即便公子避讳···”
“并非是我避讳。”蒙溯摇了摇头,苦笑着截断道,“方才赵端说吴国是浑水,实则南诏更是过之不及,他同观云军若陷在其中,我们便真的输了。”
言语间,其下街市已然马云集,人声鼎沸。
“好戏来了,至于后事如何,你我都且瞧着罢。”
只听“簌”的一声,竹篾与尾音一同落下····
今日本是蒙鸿借太子蒙湛的名义设宴席款待端木匀,没曾想蒙湛起早便推脱有事不曾露面,而蒙鸿同端木匀又迟迟未临席,倒是除蒙溯以外的几位皇子早早到了,事态不免有些难看。众人即便往来,也不过是说些场面话,不多时便就缄默下来,只心照不宣地看向乐楼,那灯火煌煌的至高处,如同声色犬马的海市蜃楼,映出那些深埋于洞黑瞳孔中的算计与欲望。
不同于台下的举袖为云,于乐台之后的,是令人屏息翘首的的平静与沉寂。
蒙溯不是头一回扮做舞女,立于数几眉眼异常深邃浓郁的焉耆女娘之中,那一张异样的面庞显得越发柔和灵秀。不同于伊扎,蒙溯此刻虽是浓妆却并未刻意去掩盖本来样貌,面覆赤金花丝面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