尘醉将头埋在衣服里,躲在人群中,走出饭店。
一路沿着树木丛生的小道小跑,乌压压的,给人以恐惧与压抑。慢慢地她停了,累了,双手撑在膝盖上,止不住的喘气。往前看了看,路边有灯了,离学校不远了。
再往前走就是一中的侧门。但其实,方圆几里的小道街巷,都是一中的。
梢头枝桠乱缀,昏暗中世界没有尽头,一条长长的小道仿佛永无尽头的夜路。
尘醉鼓足勇气,正准备冲向近在咫尺的小桥,却被一双大手揽住。纤细身躯倒在那人怀中,尘醉惊呼一声,抬头看,却是熟悉的面庞。
黑暗中他的脸上疯狂,炙热中带着悲伤与温柔,在光的照耀下,本不该出现在一起的情绪复杂的交织在一起。看着那张柔弱而又精致的俏脸,小巧的唇瓣,他只想吻下去,却被尘醉推开了。
“游归。”
游归被这一推,猝不及防,摇摇欲坠险些摔倒。昏暗的周围看不清事物,但他却能清晰地看见尘醉冷淡的脸。
不是这样的,为社么会这样?
他惶恐地伸手想要抓住尘醉的肩,却发现遥不可及。
“游归。”
尘醉悦耳的声音传来,只是游归惊恐地感觉声音少了从前的粘腻和撒娇,活泼与亲近。两人形同陌路,仿佛两个世界的人,从未见过。
“我是个男生,你知道。”
“你是男生又如何啊?”游归在黑暗的空气中,朝她大喊,“我本来喜欢的就是你,无论你是尘逾还是尘醉。”
尘醉的身体一僵。背对着游归,她有无数次想要扑倒在他怀里的冲动,却被心中的理智与执念紧紧遏制着。
她根本不知道眼前之人亦真亦假,或者说最初那个伸出手拿试卷的,轻狂的,和现在这个疯狂的,坦率的,是不是一个人。
可她明明知道他很脆弱,这只是他不想被别人看到的,只属于她与他的。
“你很优秀,你现在已经被保送了,同时还是国家队最年轻的队员。找个好看的女生谈何容易,你也不用揪着心,和我一起藏着这个秘密。”
游归呆呆地注视着尘醉。半晌,他带着颤抖的声音问道:“我当初,是不是,不该那么说的。是不是,让你受伤了…”
尘醉转身,目光就看着游归失魂的脸,淡淡地道:“你没说错,我就是男的。一个男的和一个男的搞在一起,不可笑吗。”
“那你还穿着女装?”游归笑了,转而不屑而又凶狠地注视着那双眼眸,仿佛下一刻吹弹可破的娇躯就会被他吃掉。
“我爱怎么穿是我的自由。”尘醉扫了一眼游归僵硬的面庞,“在别人的眼里我就是女生,我可以安逸地做我自己,我自己觉得是怎么样就怎么样。”
“在我这里,你一样什么都可以得到。你还可以像以前一样朝我撒娇胡闹,我也会把你当作是女的。你以为别人有一天知道你是男的,会像我一样护着你吗,你真当全天下是你尘醉家的?”
“和你说话怎么这么累啊!”尘醉怒吼道,“我不喜欢你,非要把话说明白是不是!我又不是你养的宠物,为什么就一定要爱你一人。”
“那这四年,我就是个笑话?”
“我是伪娘,更何况我们这还是同性恋。我一不能帮你繁衍后代生儿育女,二只会让你颜面尽失受人歧视。你为什么要缠着我不放,为什么不放过你自己?”
“所以说白了,你就是觉得你会影响我,耽误我,拖累我?”
被戳中心声的尘醉有些心慌。得意地看着尘醉,游归此时不慌不忙地说道:
“我可以给你一个完美的答案。”
“当初没有你我早就被那个老不死给活活打死了,我这辈子就只会爱你一人。再者,你是伪娘,这是你的爱好;你是男生,那我们就同性恋。如果你害怕,你可以一直以这样的伪装,永远的,和我在一起。”
尘醉眼角发烫,弱弱地回答:“我没有伪装,我一直都这样。”
“如果,你能接受所有,你就是双性恋,那你爱的,到底是哪个我。”
“你从来没有见过我男装吧,你怎么可能都接受。游归,别把自己卷进去,你不该折磨你自己。”
说罢,尘醉回头,静静地朝侧门走去。
游归想要向前跑,逆着风将她永远留住,可他发现他做不到。这夜的风却如大手将他牢牢按在原地,寸步难移。
身影慢慢消失在视野之中。游归平尽全力的想要大喊,却只是吃力地说出一句:“这两年你究竟去哪了。”
尘醉顿了顿,继续往前走。
“你若想明白了,这一切都只是回忆,于你于我都毫无意义。”
“你爱的,只是一具躯壳吧。”
宿命般的晚风怒吼,破阵般的绝唱恣意乱动。生无可恋的枝桠随风舞动,一切都是那样,悄无声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