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双手传来熟悉的声音,还有熟悉的熏香气味。虞怀苏被圈在怀里,依旧不敢乱动,却也放下心来。
转角处的灯光熄灭了,房门吱呀一声打开,一个身穿披风的女子形色匆匆的离开了,片刻后房中又走出一个男子,四下打量一圈也匆匆离开了。
那男子的面容看不清楚,可那身常袍却有些眼熟。躲在暗处的虞怀苏和高廷将一切看在眼里,自然也认出了男子,猜测出了先离去的女子身份。
四周沉静下来,捂住虞怀苏的手也松开了。
高廷声音有些冰冷:“你回来做什么?”
虞怀苏撩开罩在二人身上的墨色斗篷,将搭在手臂上的斗篷露出来:“殿下,夜里有些冷,我是回来取斗篷的。”
高廷站起来,身上斗篷滑动带走了刚聚起的温暖,垂眸看了她一眼。虞怀苏正蹲在地上,臂弯处搭着两件斗篷,高廷朝她伸出手,她迟疑片刻伸手拉住。
他将虞怀苏拉了起来,却并未松开手,手上一用力把她拽到了跟前。虞怀苏趔趄一步,她幸好及时用手撑在高廷胸膛上,才不致撞到他。
二人离得很近,呼吸相闻,虞怀苏闻到高廷身上淡淡酒气,她窘迫的低着头。高廷抬起她下巴,她就这样仰头望着他,这让她想起初次进太子府时,他也是这样浑身散发着危险。
高廷打量着这张近在咫尺的脸,素净如一页纸,唇边依旧带着一丝倔强。
“方才你都听到了?”高廷盯着她的粉唇,一字一字的说着,一面用拇指擦过她双唇,试图抹去那丝倔强。
太子声音带着低哑,让人听不出语气,虞怀苏不敢闪躲,也不知如何回答。拇指在唇上轻轻擦过,离开嘴角时却微微用力,仿佛要擦掉什么。
虞怀苏呼吸一滞,双唇上的酥热扩散到脸颊,心跳也莫名加快了,眼泪不自觉滚落,落在他指尖。
高廷只觉手上一凉,看到虞怀苏眼角一道晶莹泪痕,素净的脸上竟有些委屈。他瞳孔轻颤,惊觉自己的失态,也不便再追问,反而收回手依旧盯着她。而虞怀苏早已窘迫的背过身去,披风也掉落在地上。
高廷弯腰捡起来,又掸了掸尘土,随手展开一件披在她身上,转到她面前轻轻为她系上。
“方才你听到的每一个字,都不能对任何人提起。”
虞怀苏低着头,还沉在自己莫名落泪和心跳变快的窘迫中,擦擦泪痕轻应了一声,如同幼兽嘤咛。
声音很轻,以致高廷没有听到,压低声音反问,“记住没有?”
虞怀苏仰起头,眸子上浮着一起水汽,明亮动人:“我记住了,殿下。”
方才房中二人的谈话可谓是惊天,杨家当年为了攀附皇权,不惜主动献计用斥诗案的由头残害郑氏一门,让杨晓梦被迫入宫为妃。
杨晓梦亲眼看着杨家害死自己的夫君,又被杨家亲手送上皇帝床帏,这其中屈辱怨恨只有她自己清楚。十年间忍辱苟活,尝尽愁苦滋味。
十年间杨家也一跃成为皇城权贵,不仅要从她身上获得想要的一切,还谋划到了她儿子高明洛身上。
以杨家的贪婪,杨晓攀必会不择手段扳倒高廷,再亲手扶持高明洛。好在杨晓梦早已厌烦了杨家的一切,尤其是郑容禾死后,更加无力去理会杨家的任何人。
这让高廷对杨晓梦祸国妖妃的名头有了些许改观,似乎她也是一个身不由己的苦命女子。
高廷望向草场方向:“回去吧,离开太久会让人怀疑的。”
高廷与杨晓攀同在天子大帐,此时他应是回到了帐内,若自己再不出现,他就会胡乱猜测,笃定自己听到了什么。眼下回去,最多不过是猜测,而他自有办法打破猜测。
二人朝草场宴会走去,眼见篝火越来越亮,方才的对话在虞怀苏脑海中愈加萦绕不去。她有些不安的望着天子大帐,那里就坐着方才房中的两人。
她转头深深看了高廷一眼:“殿下要多加小心。”
四下静谧无人,只有夜风吹动草叶,还有虞怀苏散在风中的话语。她长了一张聪慧的面容,人也果然很聪明,仅从只言片语之中就推断出了杨家所谋。
高廷忽然想听听她对杨晓梦的看法,于是停下脚步望向不远处的篝火。
“你是女人,说说的你看法。”
“生死全由人,身心不由己,她该是很难过。”
“你可怜她?”
虞怀苏摇摇头:“她不该被人可怜,因为这世上再没有比她坚韧的女子了,她最被亏欠的是尊敬,身为人的尊敬。”
风从耳边吹过,虞怀苏的话却异常清晰,高廷依旧望着远方,篝火在黑夜中膨胀,他的目光虚浮在上方,好似那团火光中蕴藏着对南虞未来的谕示。
“世人都称她是祸国妖妃,从前本宫也如此想过。你同母后一样,从未对她冷眼相看过。”
“殿下说过深宫如泥潭,这深宫中的女子自然自在